季归峤只觉得自己听不懂他的话,他的眼底浮现出一抹心机深沉,那双堪比海一样的深眸之中蕴含着季归峤难以看透的憎恨,她忽然之间才发现,自己对于顾衍行依旧陌生,也许在疗养院里的顾衍行,只是他处于弱势善于伪装的一面,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顾衍行。
车子缓缓停在一条山路的入口,顾衍行没有半分犹豫地下了车,眼眸这才空出来看向季归峤:“你可以回去了。”
季归峤对上他的眼眸,他的视线很淡,话语很平常,没有半分犹豫地转身便要离开。
“顾衍行。”季归峤喊了他一句,眼底闪过一抹担忧,她斟酌了一下,跟着下了车,眸光看向他:“我跟你一起。你是我带出来的,要回就一起回。”
顾衍行闻言,眼神略微停滞了一会儿,他的视线紧紧凝视着季归峤,再意识到她下定决心一般,他这才露出一抹妥协的笑容:“好。”
季归峤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顾衍行微微退开了一些身子,示意跟在她身后,她刚挪没两步,后颈处倏然传来一阵疼意,令她瞬间从下往上升起一阵灭顶一般的眩晕感,她有些愕然地看向站在自己后侧方一脸沉静的人,他俯身将即将晕倒的季归峤拥进怀里。
“……顾衍行。”她声音变得低柔又虚弱,强撑着精神抓着他的领口上方。
“抱歉。”
顾衍行眼底流露出无尽的留恋,他低头毫不犹豫地在她额间吻了一下,然后瞬间将人打横抱起来。
季归峤完全失去意识前,只恍恍惚惚听到他向司机报了个地址,是疗养院的地址,还似乎不忘威胁了司机一句,让司机务必将她安全送到,自己已经将车牌照发给了疗养院的负责人,附带的还有季归峤的手机定位。
顾衍行将人放入后座,隐忍着眼底的某种情绪,才退开将车门关上,目送车子远离。
他孤身一人越过一旁的黑色福特,走了没两步,他又退了回来,从不远处有些滑坡的碎石之中,找到一个比较尖锐的长条石块,顾衍行穿过车底,顺道将油管割断。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的手指也被石头弄得割破了些许皮。
他看了一眼,边走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手,顺着山路一直往崇山峻岭之间前行,树林一点点将他的身影淹没。
季归峤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傍晚,黄昏从窗户外面一直映射进办公室里。
她从一旁的沙发上坐起身,后颈处依旧传来一阵酸疼,顾衍行下手真的一点情面都不留,她揉了揉有些疼的后脖颈。
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手,递过来一杯水,季归峤看了过去,才发现是付曼君,她伸手接了过去,感觉自己干涩的嗓子都快要冒烟了,她低头喝了一小半,付曼君看向她:“司机送你回来的时候,我都吓坏了,我问过了,听司机的话语,像是衍行送你回来的,怎么不见他,他人呢?”
季归峤放下手里的杯子,她略微思索了一番,现在她一个字都不想说,她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有些干涩:“曼君姐,详细的事情,我想等他回来,当面向你解释比较好,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她站起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将桌子上资料简单整理了一下,才看向付曼君:“我先去忙了,今晚我值班,你可以好好休息。”
“你……还好吗?”付曼君瞧着她的脸色,似乎季归峤的情绪并不是很好,脸色也有些差。
“很好啊。”季归峤瞬间抬眸,像是没事人一样对付曼君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紧接着,捧着资料出了办公室的门。
付曼君瞧着她的模样,一时间有些纳闷,这像是正常的反应?她怎么瞅着这么奇怪呢?
也不知道顾衍行这小子干什么去了,她着实有些不放心,正准备打电话找人,自己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她垂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一连串的电话号码,她只扫了一眼,就看出了这是谁。
她二话不说地接了起来,没等电话里面出声,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衍行呢?”
“他没有联系我,但是有人让我联系你,向你申请他的出院手续。”
“什么?你的意思是衍行他准备出院?您没搞错吧,沈院长。”
“没有,我确定。况且,这也是阿行的决定,他的决定你是知道的。他明天会亲自过来正式告别,您这边只需要出示出院手续就行。”电话里沈忠秉的声音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道:“这段时间,谢谢你们照顾阿行。”
“……行,行吧,他能出院,我们也高兴。”付曼君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却依旧同意了沈忠秉的提议也随了顾衍行的意愿。
只是这其中的缘由,她虽有些好奇,但还是选择了少管闲事。
季归峤拿着资料上了二楼,她的视线掠过不远处的山峦,夕阳完全沉了下去,云层之中是一种靛青色,也是夜幕降临的前兆。
凉风将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季归峤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披着头发,她记
得自己出门前是扎着马尾的,她下意识在两只手腕上找了找自己的发圈,发现都是空空如也,大概是落在了什么地方。
她随即捧着一叠资料,往一旁的办公室走去,准备暂时先去问栀子或者白露借吧,这样披头散发去巡视病患,着实不太得体。
山峦重叠,树影婆娑地发出一阵阵簌簌的声响,在静谧的崇山峻岭之间,显得格外诡异。
夜间冷风簌簌,他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戴在自己手腕上的黑色发圈,于凤兰已经晕在一旁的血泊之中,那袋子里的白色药瓶零零散散地倒了一地,周围依旧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穿着一身黑色制服的人拖着两条伤痕累累的腿,腿根处流着一股又一股的血,血液被风带起来,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腥味。
顾衍行站在一张照片之中,他忽然停顿了一下,俯身将脚底踩着的照片拾起来,眸光扫了一眼照片里的人,那仿佛是一张全家福,很幸福的一家三口,而男主人公,就是此刻一脸惊悚,吓得快尿裤子一身狼狈拖着残躯的杨启。
“怎么,这就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