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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梁辅臣的眼里,陕甘三边的众多武官将领之中,唯有三个人是值得自己拉拢重用的。
首先是戚斌,他是梁辅臣亲手提拔出来的,被梁辅臣视如子侄,继承了当年戚少保的家学练兵之术,他所训练的“卫国军”更是梁辅臣心目中的陕甘第一强军……可惜战死了。
其次是何漳,乃是陕甘三边的成名宿将,战绩不俗、经验丰富,更难得的是何漳的性格一向都是刚正不阿、率真秉直,对朝廷也是忠心耿耿……可惜被赵俊臣抢先收买了,总是一副唯赵俊臣马首是瞻的模样。
最后就是关武元了,此人号称是武帝后人,乃是五万禁军援兵之主帅,可谓是位高权重、至关重要,在禁军将士之中也是人望甚高!赵俊臣这一次全歼蒙古联军,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关武元驻守阶州城期间死死拖住了蒙古联军主力的缘故,这般功绩足以说明关武元的能力不俗、作战勇猛!
尤其难得的是,关武元乃是“帝党”重臣兵部尚王寿极力推崇的将领,也算是“帝党”的边缘人物,与梁辅臣分属同一派系,可以放心的委以重任。
无法获得前两者的支持之后,关武元自然也就成为了梁辅臣眼中的重中之重,乃是必须争取、不容有失的关键人物!
因为赵俊臣的收复河套计划,禁军援兵显然还要留在陕甘境内一段时间,若是梁辅臣获到了关武元的全力支持,就可以顺利接掌陕甘三边的军政大局、很大程度上抵消赵俊臣日益增涨的影响力。
想到这里,听到花马池营代总兵郑余的询问之后,梁辅臣马上是站起身来,说道:“关将军这段时间以来可谓是居功至伟、劳苦功高,若非是他在阶州城下死死拖住蒙古联军的主力,也就不会有后续的小川河、镇宁、渭水这几场大捷!如今关将军与禁军将士们凯旋而归,我等又岂能怠慢?老夫自然是要亲自出面迎接!”
说完,梁辅臣转头向赵俊臣问道:“赵大人可要同去?”
赵俊臣沉吟片刻后,却是说道:“既然是梁阁老亲自出面相迎,那我就不现身了,留在这里准备禁军将士们的驻营与犒赏之事。”
听到赵俊臣的表态之后,梁辅臣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也不希望赵俊臣出面喧宾夺主——然后就快步离开了。
看着梁辅臣离去的背影,赵俊臣轻声喃喃道:“这个梁辅臣,倒也不愧是当朝阁老,确实是有些肚量,可以屡屡容忍我的暗中挑衅而不动声色,就是不知道他还能忍耐多久……还有,我这次刻意没有主动现身,只是让梁辅臣代表花马池营出面相迎,希望关武元能够明白我的深意。”
这一天,赵俊臣自从见到了梁辅臣之后,表面上一直是恭敬异常,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但赵俊臣的言语举动之间,却又是无时无刻不在暗中挑衅着梁辅臣,或是利用巴根来隐射梁辅臣秉性方面的缺陷,或是不断夸耀自己的眼光能力,又或是刻意在梁辅臣面前卖关子,这些事情看似是微不足道,但也是官场上与顶头上司相处之际的大忌讳。
如今,梁辅臣乃是钦差正使,赵俊臣则是钦差副使,梁辅臣自然就是赵俊臣的上司,赵俊臣的这般做法只会让梁辅臣认为自己受到了轻视。
赵俊臣这样做,自然是为了撩拨梁辅臣的心中怒火,积蓄梁辅臣的心中不满,为后续的某项计划做铺垫!
这项计划一旦实现之后,梁辅臣就会栽一个大跟头,不得不示好于赵俊臣,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赵俊臣提前回京,也可以在朝廷收复河套的盛宴之中分到一大杯羹!
与此同时,赵俊臣这一次没有亲自出面迎接关武元与禁军援兵,也是大有讲究。
关武元乃是赵俊臣埋在禁军之中的一枚棋子,关武元也把自己视为是赵俊臣的心腹,但他并不是一个心机敏锐之辈,也不清楚目前的局势变化,当他见到赵俊臣与梁辅臣二人同时现身迎接之后,很有可能就会忽略掉赵俊臣身边的梁辅臣,眼睛里只盯着赵俊臣一个人,这般情况落入梁辅臣眼中之后,就必然会发现关武元已经投靠赵俊臣的事情。
所以,赵俊臣故意没有现身,只是让梁辅臣全权代表花马池营总督府相迎,这般做法就是为了告诉关武元,如今陕甘局势已经发生了变化,梁辅臣已是代替赵俊臣成为了花马池营的正主,让关武元能够及时调整心态,防止梁辅臣看出破绽。
却说,等到梁辅臣离开了总督府正堂之后,赵俊臣很快就安排好了禁军将士们的驻扎与犒赏等事。
然后,赵俊臣就坐在侧首位置上,一边是慢悠悠的品茶,一边是与许庆彦谈些闲事。
说了几句闲话之后,许庆彦就忍不住开口抱怨道:“少爷,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回京?这陕甘三边实在是太清苦了一些,咱们这些年也算是养尊处优了,实在是呆不惯这里。”
赵俊臣无奈摇头,说道:“快了,若是不出意料的话,圣旨应该是已经在路上了,我自从离京之后,就一直是动作不断,既是办成了许多的大事,也搞出了许多乱子,陛下与那几位阁老又如何能容忍我继续折腾下去?更何况京城中枢那边也有一大堆的烂摊子等着我亲自出手处理,所以这道圣旨除了封赏之外,也必然是严令我即刻返回京城,到时候我就算是想留下也不可能了。”
听到赵俊臣的这般说法,许庆彦顿时是兴奋了起来,又问道:“少爷,你说陛下他会如何封赏你的功绩?你这次全歼了蒙古联军,这般赫赫战功,百年以来少有人及,陛下他一定会不吝封赏吧?”
赵俊臣转头看了一下,发现大堂内没有旁人之后,却是笑道:“咱们这位陛下的性子,可是从来都与慷慨大方之类无缘,但我这次的功绩,他也必然是压不下去,若不厚赏的话也就无法服众了,这也是我这次拼命的原因之一……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就是封爵与入阁二者之一了,若是有哪位阁老愿意说项的话,这两者也许会同时入手也说不定。”
许庆彦听到这般答案之后,愈加兴奋起来,说道:“哈哈,那可是一件好事,咱们这段时间幸苦也算是值得了!……若是同时得到了封爵与入阁的封赏,少爷你是想让别人称呼你为爵爷?还是阁老?”
赵俊臣失笑,说道:“也未必就是好事,尤其是入阁的事情,更加是祸福难料……先皇曾有规矩,阁臣与部臣不可兼任,所以我若是入阁辅政的话,这户部尚的位置就不能兼任了,到时候也是一场麻烦。”
许庆彦却是毫不在乎,说道:“少爷你怕什么,这户部已经被你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就算是陛下与周阁老也不能轻易渗透,就算是让他们拿到了户部尚的位置,以朝廷的目前状况下,各项支出无数,花银子就如流水一般,除了少爷你之外,又有何人可以支撑这般局面?要我说,这户部尚的位置,迟早还要落在少爷你的门人手中,其他人根本坐不稳这个位置!”
赵俊臣诧异的看了许庆彦一眼,说道:“你倒是涨见识了。”
许庆彦得意道:“跟着少爷这么长时间,这点眼光还是要有的。”
赵俊臣哈哈一笑,也没有打击许庆彦的得瑟劲,反倒是夸赞了他几句。
对于许庆彦而言,“得意忘形”总要比“不学无术”强一些。
而就在赵俊臣与许庆彦闲谈之际,却是渐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梁辅臣离开时间太久了,按理说他早就应该结束了迎接之事、与关武元一同返回总督府了。
但赵俊臣留在总督府内等了这么长时间,却是迟迟没有见到梁辅臣与关武元的身影。
“怎么回事?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
就在赵俊臣暗思之际,就见到花马池营代总兵郑余再一次脚步匆匆的进入到总督府大堂内。
郑余的脸上满是惊乱之色,见到赵俊臣之后就大声喊道:“钦差大人,大事不好了!关武元关指挥使与张成勋张同知二人,他们在梁阁老面前打起来了!”
赵俊臣霍然起身,也是满脸震惊,说道:“什么?关武元与张成勋二人打起来了?还是当着梁阁老的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