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我一前一后走到红莲峰下。
她在峰下站定,抬头仰望雪花。
“好大的雪,”她说,“不过不要紧,我在峰顶存下了桐油。”
忽然间她摘下斗篷抛在雪地。盈盈一跃,她站上三尺高的那处石台。
我一震抬头。
“不要去。”我说,我的声音已哑得连我自己都无法辨认。
北风忽紧,卷起她的衣裙,我觉得她如欲乘风归去,终究不可挽留。
她无限温和地低头望着我。
胸中一片空荡,我颓然说:“跟他走吧,我放过你们。”
她沉默了片刻,微微出神,很久以后她终于说:“不可能了,我们都已经太累。”
然后她垂头望我,轻柔微笑,那是三年来我第一次看见她那样的笑容。
“其实你没有错,”她说,“错的是我。那时候答应了你我会了结,却一直没有做到。”
风忽然停歇,她的裙裾缓缓飘落。
我看见她蓦然转身,轻盈背影向峰顶浮泛而去,一路都未曾回头。
我心中终于只剩一片宁静,因为我知道我们已再无退路。
不久以后,我望见峰顶的火光。起初只是几处,转眼已蔓延开来。
整座红莲峰如一朵忽然活转的硕大红莲,哔剥有声地伸枝展叶,溢彩流光。呼啸山风吹起火舌,斜斜抖跃起丈余,将冥冥雪幕立断于半空。大片飞鸟由林中惊起,凄厉号鸣,有些羽翼已损,又复落入火中。火光中只见大小山兽东奔西窜,四散而逃。忽然间风势翻折,一线火焰破峰直下,在枯草间飞速流淌,转眼将至山脚。
刺客来自被灭的霜门,五年前混入庄中卧底。暗器淬有霜门剧毒——烟波玉。
我数日未眠,憔悴心焦。胸中野火熊熊,忧怖丛生。爱恨攻心,我已近崩溃边缘。
终于取得解药,保住她性命,孩子却已失去。
她在第三日醒来。
“你只是想要死吧。”当她的伤势终于稳定,我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揭穿她的用心。
她自枕上漠然望着我。
“何必要问?”她说,“既然你都已知道。”
我全身忽冷忽热,我想要一剑杀了她,又想将她紧紧抱住永不放松。
然而我只是冷笑,不再说话,我走出了房门。
从那天起我开始想要杀死关荻。
我痛恨她这样冷漠的心死,我要看看世上究竟还有什么事可以让她动心。
她很快得知了我的安排,因为我并没有刻意地瞒她。终于有一天她来找我,“请你放过他。”她说。
所求。然而,当我跃开回头,竟看见慕容宁不知何时回到了我身后。
她站在那里,对迎面而来的暗器视若无睹,竟完全没有闪避!
刹那我如身在梦中。
我看见月光下她明洁脸容微微仰起,冷漠双眼闪过分明热望——忽然间我一切了然,这发现让我心痛如狂。
那晚我仓促间掷出的长剑为她击飞了若干暗器,然而她仍身中数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