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刚住下那几天,苏颜兮以为那些柴火是隔壁孙大嫂让孙大哥帮忙送来的。因为大嫂曾问过她需不需要柴火。
直到这几日,孙大嫂他们回了趟村里,说是孙大娘的爹过世,他们都回去吊唁了。
苏颜兮院门口的柴火,依然每天准时码放整齐。
这日苏颜兮听到门口的脚步声,马上就推门来看。
果然,是百里笙,地上放着码的整齐的柴火,旁边还放了一个小食盒。
百里笙刚直起身,他一身竹青色布衣,手里仍然拄着一根木棍。
脱去了锦衣华服的装饰,却丝毫不显落魄,见苏颜兮出来,清俊的脸上带了一丝紧张。
他拄着木棍的手悄悄握紧,低声道:“天气太冷,你和孩子在屋里多烧些柴火,别冻着。”说罢,又小心翼翼看了眼苏颜兮的脸色,道:“食盒里有一杯羊乳,就当为了孩子的身体,不要拒绝我,好吗?”
苏颜兮叹了口气,想了想孩子,到底是点头应了,忽而又问道:“大……百里笙,你的腿,还没好吗?”
百里笙听见苏颜兮清冷中带了一丝软糯的声音,喊他百里笙,不是大人,虽然是为了在镇上生活隐藏身份。
他眉目间的紧张淡了几分,露出温和的笑意来:“无妨,已经上药了,会好的。”顿了顿,又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小的茅草屋,显然是匆忙才搭好的,“我这段时间就住那里…养伤,你有事都可以去找我。”
听见屋里小元宝醒了,找娘亲的声音,苏颜兮来不及多说,应了声好,匆匆进屋里去抱小元宝。
百里笙见她匆忙进去,门也没来得及关,到底还是走过去,将柴火帮她搬进院子码好,又将食盒放到一边,这才一瘸一拐地往门外走,嘴角勾了勾,露出了这段时日以来的第一抹笑容。
苏颜兮帮小元宝穿好衣服抱出来的时候,正看见那道清俊的身影消失在门前,她默了一瞬,去将门关好,提了食盒进屋去。
百里笙能护送她到这里,苏颜兮心里是感激的,但,也仅仅是感激罢了。
若不是他的身份引来的刺客,现在的形势,她已经可以在邺城将她的小医馆开起来了。
苏颜兮现在也不想再与他纠缠,只想两清,断的干干净净才好,所以她现在急需搞钱。
前几天在孙大嫂家里看到晒干的桂花,苏颜兮就跟孙大嫂借了一些过来。大嫂也是实在人,竟将大半都给她了。
回去以后,苏颜兮在小厨房里找到一些猪油,虽说味道很重,但是没有橄榄油,她也很无奈呀。照着以前学的步骤,有材料的就原样做,没材料就尽量用替代品,好容易还做出来的三十多瓶桂花味护手霜。
现在正是冬季,又是年节,正是各家各户女主人闲下来的时候,若是能将护手霜用低于市场价卖一些出去,她就有本钱了。
说做就做,苏颜兮将喝了奶的小元宝放在床上,找了一块褐色的布片将自己一头墨发紧紧包裹住。
又寻了些烧过了的柴火灰,均匀往白净的脸上涂了涂,对着镜子练习将眼睛往下耷拉着。
看着镜子里灰扑扑的打扮老相的女子,苏颜兮歪头想了想,又去寻了些布,缠在腰间,很好,膀细腰圆的小村姑。
只是,她看了眼怀里刚喝了口羊乳,嘴角还挂着奶滴子的小元宝,这个小拖油瓶…………
到底也是孩子的爹,帮忙照看一会儿也是应该的。这样想着,苏颜兮提着一兜子护手霜,抱着小元宝就出了门。
走到那间茅草屋,苏颜兮敲了敲门,发现门没栓,不小心推开了。
没想到屋子里简陋至此,只有一个草垫子,连床都没有。百里笙正坐在草垫子上发呆,看到变装后抱着小元宝的苏颜兮,愣住了。
苏颜兮本想将孩子留在这儿,但是看着百里笙的住处也是太寒酸,不得不改变计划,问他愿不愿意去她的屋子里帮忙看会儿孩子,她去卖点儿东西。
百里笙自然一百个愿意,将孩子交给百里笙,苏颜兮一阵风一样儿的走了,她得去试试水。
苏颜兮倒也没有乱跑,目标人群:爱美的省钱妇女。
苏颜兮问过镇上的几家布料铺子,选了两家铺子中间的位置,在街边将东西摆好,就开始叫卖。
因为五一瓶,比脂粉铺子里卖的要便宜一半,又正是需要的时候,很多女子都来买了试试。
苏颜兮刚开张就卖了五瓶出去。掂了掂手里的二十五枚铜板,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看,只要她有手有脚,一点一点挣钱,攒下本钱慢慢来,总能找到活路。
苏颜兮将铜板放进荷包,正要收起来,一只五大三粗的手掌伸过来,一把将那荷包抢了去。
苏颜兮转身,就看见那满脸恶相的汉子,一双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她,咧嘴露出两个金牙,笑道:“好你个小娘子,敢在这条街上摆摊挣钱,你经过我蒋老大的允许了吗?”
说着,他伸手剃了剃后槽牙,“呸”一声吐了口唾沫,指了指周围摆摊的人,厉声道:“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条街上我蒋老大是谁!不给我交一百两的保护费,你还想挣钱?白日做梦,梦里都甭想!”
蒋老大却是这镇上的地痞流氓中的老大,凡是街上开门做生意的,都要被他收所谓的保护费。
你若不交,轻则将你的摊位铺子东西全砸烂,重则还要将你打到不能自理。却没人敢说个“不”字。不过因为,这恶霸的姐姐是县令得宠的妾室罢了。
就算是告到县衙,也没人管。
但是这蒋老大今日一百两的保护费,明显是冲着小娘子来的,周围的摊贩都为这小姑娘悄悄捏了把汗,想帮忙,却没有能力。
苏颜兮往后推了几步,“咚”一声,后脑勺撞到墙上,疼的她微微皱了下眉头,抽气道:“我…我没钱,方才就挣了二十五,都在您手上了,今日能不能算了?”
那蒋老大盯着苏颜兮看了片刻,笑道:“这么点儿钱就想把我打发了,小娘子你也想的太美了。不过,你没钱也不碍事儿,我看小娘子不妨将脸上的灰洗洗干净,若是洗干净了,能入得了我蒋老大的眼,那咱就一切好说,入不了也管关系,那青楼老鸨那里总有能看得上的。”
苏颜兮抬眸笑了笑,拿出自己看家演技,娇娇媚媚道:“是嘛。”
虽然脸上脏兮兮的,但那双眼睛看着蒋老大,蒋老大只觉得一瞬间魂都被抓住,那声音听得他人都酥了,忘了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