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接风宴,我与皇伊贤接见了此次一同押解皇伊楼回京的一众将领。
自入座起,行武出身的一群汉子,自是不拘小节,见我年少却伴在帝王左右,就忍不住总是偷偷瞟我。
我索性大大方方的举杯:“本殿素闻夙家军英勇,今日一见各位果然不凡。在此举杯相贺,将士们得胜归来。”
夙歌率先执杯起身:“谢次帝殿下。”
我们相视一笑,他这是为我正名了。
众人才方知我就是那传说中的次帝,态度立刻恭谨了许多,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最敬佩有能力的人。
这点就是拜皇伊贤所赐了,对妖族一战时他多用我的名义下旨。倒是给众人建立了一个我运筹帷幄的形象。
我亦侧身对皇伊贤举杯:“此次能打败妖族,坚守城池,护卫百姓,也是陛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才能让本殿平白得了这么个好名头。在此祝愿我皇朝繁荣昌盛,永世太平。”
话毕我将杯中的果子酒一饮而尽。
这个功劳我可做不到厚着脸皮吃下。还是抛给正主来树立形象赢得军心比较好。
“阿卓有心了。”皇伊贤与我虚碰一下杯,也喝尽了杯中酒。
“谢陛下,谢次帝殿下。”众人依样而行。
随后就有将领感叹:“这酒可真够劲。”
“是啊,如此醇厚甘洌,回味绵长。殿下,敢问这是什么酒。”一个络腮胡子的直接就开口问。
到真是直爽,没有官那种动不动就行礼,问个话绉绉的酸腐劲。
“这是子酿,这可是宫里最烈的酒哦。也就是各位将领参加宴席,本殿才特意选了给你们尝一尝。平日里都没人敢尝试的。”他们不拘礼节,自然很合我的脾性。说话也随心起来,不用再咬嚼字。
“哈哈,殿下果然了解咱们这些粗犷汉子最爱的就是一口烈酒。”络腮胡子看我说的坦诚,没有那些官僚们看他们时带着高傲和不屑的样子。瞬间就与我亲近了几分。
“夙将军,你也多喝一些,在北地你可没少跟我提这皇朝的酒最烈的都有什么,单单这子酿你却是从来没提过,怕也是第一次尝到吧。”一个身形瘦削的打趣起了夙歌。
“这酒,末将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不知……”夙夙举杯望向我,他毕竟出身世家,礼仪称呼是自幼刻在骨子里的。
“这酒是阿卓自己酿的。”皇伊贤在一边笑着解答:“平日里朕都无福享用,今天可算是破了本,大概是把自己的酒窖都快搬空了吧。”看大家都如此随性,皇伊贤也没拘着身份,笑着揭我的底。
“哥哥说笑了,若不是你拘着我,我自己就已经喝光了。不过是今日凑个趣,也能贪喝两杯罢了。”我拿着空酒盏示意随侍斟满子酿。
皇伊贤一挑眉,但随即又是宠溺一笑:“罢了罢了,说好了就两杯,多一滴都不许再碰。”
我自打与花七宿醉一场后就喜欢上了那种醉生梦死的感觉,偶尔心头烦闷时也偷偷自斟自酌几杯,眼下倒是第一次当着皇伊贤的面喝烈酒。
一抬首,一杯就下了肚。丝毫没有慢慢啜饮的意思。
“好!殿下好酒量。末将也陪您走一个。”络腮胡子拍掌叫好,随即就拿了酒盏,也如我一般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我微眯了眼睛缓了缓神。看到夙歌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我。我立马奉上一个微笑。
“满上。”我将杯盏放桌上。
“我听说次帝殿下不是咱们这里的人?”一个一脸憨厚的汉子问。
“是啊,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我们那里的酒更是多不胜数,不过本殿当时的年纪小,还没有成年,自是不能饮酒的。”我第一次喝这么猛,一杯酒下肚,后劲上来到底还是神志有点飘忽。
“喝酒还分成年不成年吗?那我们皇朝的男儿可从不用担心这个,哎,就说夙将军吧,年纪不大,但他可是咱们夙家军有名的能喝。”
络腮胡子的粗嗓门开始讲:“殿下不知,就上次犒赏三军时那次,那凤家军中的老酒鬼陶参军不服咱们夙将军,就非要当着全军的面跟将军斗酒。哎,您是不知道,当时有多少人等着看夙将军笑话,连凤帅当时都默许了,不仅连个屁都没放,就在那等着看咱们夙将军下不来台。”
我笑,他也是喝多了,说话也不注意起来,不过我想听这个故事,就鼓励他接着讲:“那后来呢?”
“后来啊,夙将军直接就卷起袖子。”他说着就站起来学夙歌的样子挽袖子,在场的将领都一脸好笑的看他学的有模有样。连皇伊贤也端着酒杯等着瞧热闹。
“将军拿了一坛子酒往自己面前一放就说:今日承蒙陛下恩赐,犒赏三军。你想喝,本副帅就奉陪,今天若是不喝个痛快,你们谁也不许跑!不然就军法伺候。”络腮胡子学着就从常侍手里拿过酒坛,一只脚踏在案几上傲气凌然的扫了一圈众人。
“那借着酒劲耍赖的陶参将看着咱们将军不仅毫不怯场,还立下了军令状,就知道是碰到了钉子,反而有了几分退意。夙将军却是看着他,率先举着坛子仰头就开始往肚子里灌酒。周围兵士立马起哄鼓掌给夙将军叫好。咱们夙家军的人就嘲笑那陶参军自己跑来斗酒,反而怯了场,当真是丢人。”络腮胡子大笑。
“最后那陶将军见躲不过就也开始喝,说起来他的酒量确实好。可再好也比不过咱们夙将军,别看将军年少,咱们夙将军可是连喝了六坛,那陶参军他倒好,喝到第四坛就已经趴在那不省人事了。”
众将领显然都是在当场亲眼目睹过全程的人,各个都点头称赞。
“是啊,当时那场面别提多热闹,咱们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就佩服像夙将军这种有胆识有气魄的人。从那以后这三军再没有敢不服咱们夙将军的了。”那憨厚的将领感叹。
我知夙夙因年少就被委以副帅,自是要经历不少磨难,但如今从他人口中被证实,心中自是五味杂陈,又是心疼又是骄傲。
“哥哥。”我执杯起身对着皇伊贤一揖:“我们那个世界有一首很有名的诗叫《短歌行》,我想送给你也送给在座的夙将军与诸位。”
皇伊贤看我如此郑重,含笑点头:“愿附耳一听。”
夙歌见此,倒也洒脱,起身举杯与我遥遥相对:“愿闻其详。”
众人也起身举杯。
我执着杯中酒,略一沉吟,开始诵念:“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䜩,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我念完就又冲皇伊贤示意:“哥哥得此良将,定能天下归心。”
“愿天下归心!”众人亦朗声唱和。
皇伊贤亦神色郑重起身举杯:“敬这天下所有的英勇儿郎。”话毕,率先饮尽了杯中酒。
我与众人效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