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千贯里,本来武官门也只占了小头,算来便是足有八千贯的酒彩,如何不尽力为之。
除了参赛已经醉倒的,便是决胜局诸位不必参与,毕竟到了最终局还有一场豪赌,那时候总注数的十分之一便是优胜者的彩头。
饶是赢家们每个人也喝了二三盏,输了的则是至少喝了五六盏,最终开宴才不过一个时辰,便已经是大部分喝的东倒西歪,神魂颠倒了。
既然如此,便是交给了女录事们收拾这些酒醉的,任由他们胡天海地去,那便看个人造化了。
至于宗淑与风鸣也不免脚底下虚浮,便在两个女子搀扶下往后面走,也顾不得别人如何。
穿堂过院便来到后面的幽静庭院里。
扶着宗淑的女子虽然纤细,且着实有几分气力,竟能一路托着他到此,入了院门才忍不住说话,
“这个岁数便是如此酒量,看来这等风月场所你也是个常客!”
三郎哪里还有醉意,身子站直了,臂膀却趁势将这女子虚搂过来,
“酒量随家父,酒品更是如此,若说没来过这等风月之地,那是虚言欺你,但都是有差事在身,我可没碰过这些人的身子!”
原来三郎搂着的女子便是三娘,三娘被他这么一搂,颜面顿时绯红,便是要将他推开,却不想三郎还用上了力气,
“惫赖子,弄疼我了!”
三郎这才急忙把胳膊撤开,
“哪里伤着了,且让我看看。”
“莫要在这种地方轻薄,待在这里总是让人浑身不自在。”
二人说着话往前走,后面也有声音传来,
“初来这里,咱们也不爽利,只是作咱们这一行的,莫说青楼便是乞儿也是要耐着性子的,不只是强忍着,还需不能露出破绽。”
后面扶着风鸣的女子原来便是梅儿,
“再说,青楼还是好的,毕竟许多姑娘也是不得已而沦落至此,这个世道许多女儿身若是能找个好人家,能有个依靠,谁来吃这等没面皮的饭呢?”
梅儿与风鸣并排走了上来,继续说道,
“莫说她们,便是咱们,外面人还不知道把咱们当做何等妖女邪魔呢!个中滋味,又如何与外人道哉!”
风鸣也没有一丝醉态,接话道,
“咱们这些人在一起,又哪里有内外之别?同是五湖四海客,千山万水也共情,人生有一二知己足矣,若是再有几个牵挂之人,那便是圆满了!”
“你这话倒不像个道士说的,反而像个未出阁的大闺女!”
“我们师兄弟是学道参修的,千万人便是千万个道理,我心清明处便是白玉京,你说旁人不懂你,原来你也不懂别人。”
梅儿莞尔一笑说道,
“你这人这张嘴还真是打机锋的好宝物,没来由的,我为何要懂你,你却平白无故懂我作甚?”
风鸣一改往常的接话道,
“我与弟兄们朝夕相处,不必事事揣测,句句问清,因为总是知道便是分离千里再团聚还是彼此。可是某些人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因为总是不期而遇,这才事事关心,句句关切,因为只言片语后,一声别过便是一生蹉跎!”
三个人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都不由得站住了。
三郎与三娘默默相视,由不得让三郎将三娘的手小心的却又紧紧地攥着,年轻人总以为每一天相聚都是永远,其实说不得某一天的告别才是永恒。
梅儿看了风鸣一眼,眼神里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随即便疾步走在前面,随着身后又传来他人的动静,风鸣他们都加快往正堂而去。
进了正堂,他们还是最快的,于是梅儿与三娘又到院门口招呼,不一会儿这个偏旷的院落便拥挤起来,但是一个个的都沉默不语,丝毫没有了方才的放荡场面,再仔细看便是那些下场拼酒的武臣,还有一干官,这时候从堂后转来三人乃是羽微行、祥守忠与金曜星君,而营丘栿则向前略施一礼,然后转身说道,这番作派颇有些指点山河的味道,
“诸君,经抚司承公亲自委派,羽、祥二位廉访亲身监督,今日除贼务必擒奸摘伏,除恶务尽,如今自京中示警已经十六个时辰,如今已经确知贼人目的,故而咱们分作三路,中路余来领队,西路莱先生领队,东路由县尉领队,各部主官用命,余者各司其职,咱们这便开始行动。”
营丘栿又转身看向这三位请示,
“三位可还有训示,还请示下!”
羽微行点了点头,又与身边两位对了下眼神,便上前说了两句,
“吾等别无他言,只是重申承公之令,自此时起,八个时辰内务必将贼人与其幕后之人一网打尽,决不可姑息放纵,今日能进入此院落者,乃是承公与诸公信任之人,万不可辜负了诸长官对你们的信任与期待,明日事了再与诸位请功畅饮!”
堂前诸人也不做声,只是举手施礼。
一切动员完成,便是金曜星君说话,他只是对着梅儿一个人说话,
“这边开启密道,请诸位按着顺序出发吧!”
便是还有些懵懂之人,也跟着自己的主官开始行动,于是一队队人便进入厢房,那厢房便是密道入口,不到半炷香所有人都已经消失于此,似乎这个院子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懵懵懂懂的人里就包括襄承勖,直到此时饶是沉稳如他也觉得头昏脑涨起来,倒不是酒气上涌,莫说他,便是走在前面的智全宝也是丝毫没有醉意,不只是智全宝,而是这些方才还酣饮的军汉们其实酒量远胜于此,此时都是精神抖擞绝无脚下拖沓之意。
他们身为东路,说是由县尉带队,其实领头的便是智全宝,他顺着地道一马当先,钻出地道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柳瑒,与此同时二人相视一笑,都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