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安跟着徐行唯命是从,不论怎么刁难都没掉链子,有故意找麻烦的士兵还被裴明奕罚了一顿。
徐行不解,“王爷,您何必帮他解围,宁家军本来就见不得程家人。”
裴明奕因坏脚的缘故早早披上了雪一样白的狐裘,里头是绯红金线的蟠龙服,一红一白,一热一冷,与他阴晴不定的性子十分相称。
他的扳指留给了苏晚吟,便只能摸索空了的位置,“告诉下头的人不要刻意为难程时安。”
徐行一听,更不乐意了,“承毅侯处心积虑让嫡孙过来,就是要抢您的功劳。”
“承毅侯老奸巨猾,让程时安一人在我手下,既无支援也无特例。程时安有什么闪失都能算到本王头上。没有闪失,也没有功劳,就是本王压制着不给机会。”
“有了功劳,便是程时安厉害,在本王手下都能搏出个前程。”
裴明奕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声音比落在狐裘上的雨滴还冷。
徐行被他一点拨,更看程时安不顺眼了,“这个老滑头,算盘打得挺美!也不知他是怎么糊弄圣上同意的。”
裴明奕手伸到伞外,绣花针一样又细又绵的雨坠进掌心,凉凉的,湿答答的。
“此次太子算计我,父皇未必看不出我争苏晚吟的真正目的是瓦解太子手里的兵权,他有意让我来南境接替宁将军,是给太子个警告。可又怕太子坐不住,于是放了程时安过来。”
“不得不说,玩弄人心这一套,无人能比得上父皇。”
“本王若想培植自己的兵力就不能打压程时安落把柄,而程时安身上有了功绩,本王又不得不防。”
一箭三雕。
徐行听得发寒,“王爷,雨势大了,您该回营帐了。”
裴明奕收回手擦了擦掌心的雨水,温凉的感觉特别像握着苏晚吟的手。他不介意被苏晚吟利用,因为这世上唯一真心对他的只有苏晚吟。
“无妨,本王出来穿的暖玉靴子,不凉。”
他侧首睨了徐行一眼,眼角都是溢出来的得意和满足。
徐行没跟上他的情绪转变,还懵着呢,裴明奕又掀开狐裘,一挑眉,“护膝也戴着。”
徐行内心:您一日要撩八百遍给人看,对面敌军都知道您有知心人惦记了。
“苏小姐真贤惠。”
一提苏晚吟,裴明奕越发心痒痒。一回营帐就让顺子研磨,那么大一张纸就写了一行字。
苏晚吟一打开就猛得折住,动静大得反而引起了如烟和其他婢女的注意。
她咬了咬牙,把信揣在怀里,脸颊悄悄红了一片。
“小姐怎么脸红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偏生如烟看得仔细,因为这两日苏晚吟有些咳,怕她发热。
说着还要伸手贴额头,苏晚吟仓皇躲开,“备车。”
“茶馆一切都好,小姐今日歇着吧。”
“不去茶馆。”苏晚吟反正觉得屋子里热,她得出去缓缓,“去做两身入冬穿的夹棉衣裳。”
“让锦绣阁的绣娘过来量就好了。”如烟看她额头都冒了汗,更不想让她出去吹风。
苏晚吟低着头把信塞到袖袋,清脆的折纸声好比惊雷贯耳,弄得她心慌不已,“去看看新回来的料子,顺便给母亲也挑挑。”
“可是新料子还没回来···小姐!奴婢还没吩咐备车呢。”
如烟紧追慢赶都跟不上苏晚吟的脚步,园子里的侍卫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小姐什么时候行动如风了?
从荣宁街一直转到长华巷,苏晚吟砰砰乱跳的心才终于恢复正常,火烧似的脸颊和耳根也几乎看不出来红。
但她不能想袖袋里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