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永亮很纠结。
他不是个小气的人，国庆节上四川时，如玉说：送钱怕是不合适，还不如送个价值相当的东西。杨永亮一点都没有含糊：你喜欢的东西不见得人家喜欢，钱给了人家愿咋地咋地。而且毫不含糊的拿了五万元：不就是三年的工资吗？如果能升了职，我能十倍的挣回来。
但当卫总说出价格时，他的心里很不舒服：自己主动送出去和别人主动开口要完全是两回事。买官的事他不是没有听说过，但同样是花钱，别人花钱和自己花钱也是不一样的。他觉得花的不是钱，而是对自己人格的侮辱，能力和业绩只是自己骗自己的说辞。
卫总看出了杨永利的犹豫：资金不是大问题，实在凑不齐，借给你也可以。或者说，从你的返点中扣也不是不可以。关于返点，这是业内公开的秘密：银行的钱是国家的，但代表国家管钱的却是具体的人，同样是贷款，贷给张三和李四都是一样的，为啥非要贷给你？特别是建筑业，每一个工程开工都需要大量先期垫付，所谓的花钱如流水，要账如要命。所以，贷款是保证建筑业常运行必不可少的。
杨永亮一咬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但是我要考虑一下，搞个正职，还是副职，还要和老婆通通气。最迟明天下午，我给你明确答复。
事实上，当天晚上杨永亮再一次找到了卫总家里：这是八万，你百分之一的返点免了二年的，多了的算你的辛苦费。搞正职，就要天州支行的一把手，哪里也不去。
卫总把杨永利送来的钱退了回去：我们弟兄俩啥关系，把你搞得倾家荡产，我有什么好处。你看这样可以不可以，亲兄弟，明算账，你给我打个欠条，钱我给你垫了，事情办成了，你再给钱，事情办不成，欠条作废。如何？
那天晚上，杨永利在卫总家待到很晚才走，欠条是必须打的。
刘昆下去的事却迟迟没有下，没有别的原因，记和赵市长的意见一致:尽快把关口镇林果基地的理顺。
原因很简单：按卫总的计划，林果基地由润德公司全额出资，成立独立的法人企业，农户和新企业是承包关系，也就是说，新公司对产品提出生产要求和标准，农户按标准交付产品。关于产品价格，卫总一方的意见是按土地年净收入为基准价，每年按百分之五递增。每三年确定一次基准价，但要保证产量和品质。也就是说，只要达到种植标准，三年内每年多收入百分之五。三年后进入丰果期，按亩产重新确定基数。
但村民中也有明白人，提出了质疑，归纳起来有以下几个问题：一是不同品种的水果市场销售价格不同，为什么要硬性规定这一片只能种苹果那一片只能种梨？三是川地和山地产量不同，但产品品质也有区别，山地产量低但品质好，川地产量高但糖度低，这个问题应该如何解决？三是全国gdp增长速度在八以上，为什么只给我们百分之五的增长速度？四是土地是我们自己的，为啥只是产品收购不是入股？五是为什么只是山地和部分川地，而不是全部土地？
刚开始这些话只是在乡民中私下里流传，也有人到镇政府咨询过，但镇政府工作人员只是按照统一口径照本宣科做了解释，分管领导也没有重视，只到山地比较多的葫芦口村送来了有上百个村民共同签字画押的面声明，要求政府明确答复时，镇政府才发现了事情有越来越大的趋势，甚至其他村的村民也一伙到镇政府，个别人不只是把电话打到了县里，市里，还送了面材料。
也就在这个时候，西北省一家行业报副刊网络版发表了一篇《农民的利益的利益谁来保护？----天州关口镇毁粮种树引起广大农民不满》章，报道了林果基地建设中乡民们质疑，章对林果基地的描述倒没有多少失真的地方，但这个很吸引人眼球的标题，还是引起了省、市、县的重视。
而这个时候恰恰是天州领导刚刚调整以后。
朱秘不只是个好秘，还是个网络达人，每天睡觉前都喜欢浏览新闻，搜一搜关于本地的报道，他以为这是收集信息的好办法，章刚发表，他就搜出了这篇章。
朱秘先是被标题吓了一跳，看了内容也觉得有些偏频，看看时间己快晚上十二点了，就先向刘昆做了汇报，刘昆不仅是前任秘，还是市委办副主任。之所以没有向上汇报，小朱考虑的是时间太晚。
刘昆一听是关口镇的事，连忙向新秘长宋慧丽做了汇报。刚刚入睡的宋慧丽刚要发火，一听这么有噱头的标题也吓了一跳，连忙起床回办公室，一面叫刘昆通知宣传部和政府办的人，一面把电话打给了关口镇的陈冬梅：关口镇上报纸了你知道不知道？
陈冬梅过完十一就没有回过家，下午在如玉那汇报工作后本来要回镇上，被常亮硬生生的拉回了家：再不回家，憋出事来不要怪我。
陈冬梅脸上通红，心里还是满幸福的。两口子刚刚浪漫了一把，正准备梅开二度，宋慧丽的电话到了，只好把温柔变成歉意，还抓了常亮的公差，叫上镇长和分管副镇长连夜赶往天州市。
整个事情的过程，宋慧丽心里是有数的，她心里很明白，不管这件事情原委如何，用这样的标题报道出来就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到了办公室，他干的第一件事是让宣传部长马上联系那家报纸的总编：马上撤稿，责成写了这篇报道的记者来天州关口镇重新调查，对造成的影响，天州市保留追究报纸不实报道责任的权利。同时，市委宣传部立即组织本地报纸、电视台和省报驻天州市记者站对关口镇林果基地的建设进行系列报道。还建议市政府组织工作组进驻关口镇，协助关口镇和润德公司对村民们反映的问题现场调研解决问题。
安排完这一切，己到了凌晨六点多，吃早饭的时候，宋慧丽向记汇报了这件事，记说处理的很及时，工作组就让刘昆带队去吧，他全程参与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