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羽脖子伸得老长,看得很清,不忘故意逗两句吴戈,拍了拍手掌,压着嗓子道:“吴副统领这一出手,竟牵出了一起尘封很久的嫖娼案,啧啧啧,想这小娘子命苦,死时当十分凄惨,也不知是被哪个臭男人给糟蹋了,落一个尸骨不存,诃衣尚在的结局。”
吴戈没说话。
符羽继续道:“诃衣有灵化为鬼,沉寂寒潭待昭雪,今日它终于等到了能给主人沉冤昭雪之人,便不顾一切扑在了吴副统领的丈八蛇矛之上,啧啧啧,衣衫尚且忠心耿耿,何况人乎?再看吴副统领,你把它挑破了甩在岸上,让它死翘翘了。你要是不给小娘子一个交代,不给诃衣一个交代,实在是说不过去。”
吴戈终于开口道:“简直是胡说八道。你们是哪个学院的?报上名来。”
不怪吴戈看不出来,适才在地穴之中符羽原本脱下衣衫准备扔给铁飞鼠抵挡一时,被江川给拦住,用石头击打墙壁引开铁飞鼠的注意,他便将衣衫穿上,不小心穿反了,自然也就分辨不出了。至于江川么,外衣扔在了地穴里,身上只穿了里衣,更无从得知了。
“吴副统领,你这就没意思了!”
“你不说,我迟早也会知道。”
“……看不出来吗?”符羽咳嗽了一声,假模假式地道,“我乃科英学院的学子,院长门生,我姓江,你们挺好了,我叫江川。”
身后的江川浅浅叹了口气,知道他向来语不惊人死不休,没想到这时候竟报上自己的名字。整一个无语。
闻听的这个名字,岸上的护卫一阵窃窃私语之声,随后齐齐摇头。
吴戈瞪了一眼,“哼”了一声。
他要是不说自己科英学院的学子,没准他自己还会怀疑他们是科英学院的学子,偏他回答得这么快,明显有甩锅科英学院之嫌,尤其是他自称江川,当他的傻么?江川他又不是不认识,不光他认识,他身后的这些兄弟们也都认识,乃孱弱之人,怎么看他和孱弱二字也不沾边,若是身后的那名学子自称江川的话,还有可分可信之处。
吴戈是个一丝不苟之人,受不了别人故意捣乱戏耍自己,怒道:“荒唐!你怎么不说你们二人便是科英学院的江川和符羽。”
江川又是浅浅叹了口气。
符羽双脚踩着水,肩膀耸了耸哈哈一笑:“吴副统领你说的没错,他确实是符羽,我确实是江川,我二人都是科英学子的学子,院长门生……”
吴戈怒斥:“你冒名顶替,栽赃同侪,好大的胆子,休要再废话了,命你二人立即上岸,不得有误。”
符羽哈哈大笑:“我说我是江川他是符羽你不信,我说我是科英学院的学子,你也不信,那我们是翰林学院的你信不信?要不礼雅学院?三尺学院?算了算了,你别再摇头了,你看我们像是哪个学院的,我们便是哪个学院的”
江川听他越扯越远,眉毛动了一下。心道,吴戈此人,猛将也,功夫了得,身为护卫队的副统领,在职责上,可谓十分称职。但是行事上,却十分执拗,头脑常常一根筋。说他聪明吧,他分明蠢笨,说他蠢笨吧,又透着那么点聪明,极为难评。
他虽是听着他们的对话,眼睛都一刻不敢放松,紧盯着水面。
身后的符羽道:“还是你下来抓我们吧?”
他话音刚落,所有人就感觉水面动了一下。
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发起了涟漪,江川发现原本墨绿色的湖水,在靠近温泉瀑布地方,有大约数丈的水面变成了黑色,尤其是中心的地方,渐渐形成了旋涡,旋涡越来越大,从刚开始的拳头大小,慢慢变成了面盆大小。
吴戈大骇,冲着江川和符羽二字大声道,“快,你们两个,快上岸。”
上岸是不可能上岸的,水中虽然危险,却还有逃出去的一线生机,要是此时上岸,便只有束手就擒这一条路可走。
非但不上岸,还要乘此机会赶紧离开。
吴戈心中焦急,看着漩涡还在变大,慢慢朝水中二人的方向移动,心急如焚道:“你们还在磨蹭什么?怪物就在水下,箭射不中,矛扎不中,形状变来变去,是我从未见过只怪物,本事如何,想必你们心中有数,你们再不上来的话,若是藏身水底,可别怪护卫队没能护你们周全。”
说这些没用。
符羽没再理会,奋力划动着手臂。
吴戈无计可施,只好道,“只要你们上来,今日之事……”他咬咬牙,“我保证不再追究。”
符羽要的就是他这句话,闻听此言,立即停止了划水,呵呵一笑道,“你早说嘛。早这么说,不就不费这个劲了,好好好,我们这就上来,这就上来。”
他话音刚落,那黑色漩涡,突然开始移动。
顿时一片扑通扑通的入水之声,不用吴戈吩咐,护卫们下到水中,一字排开,拦在了符羽江川二人的前头,手中的兵刃高高举起,严阵以待。
“再下去几人,拦住水怪,莫要叫它伤着。”吴戈吩咐了一声,立即又有几人扑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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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是眨眼之间,黑色旋涡便到了护卫跟前,当中一人突然身子像水下沉去,旁边的人立即抓住他的手臂往水面上拖。这一拉扯,竟将自己也吸入了旋涡之中。距离他最近的便是符羽,这个时候就也顾不得会不会被抓住了,伸手抓住那人,用力拉扯。
他这么一拉才知道旋涡的吸引有多大,连着自己都往旋涡里吸去,他冲着那边正愣神的护卫喊道:“喂,你们再不帮忙的话,连我可就也进去了……”
他刚说完就发现旋涡从一个变成了两个,那边正准备过来帮忙的护卫顿时也被旋涡给缠住脱不开身,一个接一个地往漩涡里陷去。
眼下这种情况,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放手,才能保住自己,可自己若放手,那两名护卫顷刻就会被漩涡彻底吞没。
“不行啦,拉不住了。”
他咬紧牙关喊出了这一句,心想,你们不要怪我,我是真拉不住了,再不放手我也要下去了。千钧一发以及,手臂被人抓住了,他回头一看,是江川。
江川抿着嘴,用力拖拉,这一拖将符羽连同那名护卫从漩涡里给拖了出来,再用力,将另一名护卫也给拖了出来。
符羽心中极为震惊,心道,这江兄平时藏得很深,装得孱弱无力到无懈可击的地步,可关键时刻吧,偏偏就是那么一点仁慈之心,将他所有伪装一下击穿,力大无穷这一项,是彻底藏不住了。
他向来乐观,刚刚死里逃生,就想要调侃江川几句,嘴巴还没张开,就发现,从江川的身后露出一颗脑袋。
还能是谁?正是他的小护卫小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