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樱笑着点点头,问道:“娘娘是这会儿看,还是先洗漱收拾好了再看?”
江月心里好奇的跟有只爪子在挠一样,偏生又生了些矜持,不想这么急着要看让红樱调笑,遂忍了忍,道:“先洗漱吧。”
“是。”红樱闻言,低低的笑着让门外候着的丫鬟婆子们进来伺候。
江月那一身痕迹,自然是遮盖不住,看得小丫头们都红了脸。江月没好气的心里暗骂那早早离开的陈醉,也不知道下手轻些。
终究还是没忍住,一应梳洗妥当了,还没等着人摆膳,赶紧让红樱取了信来。
红樱笑笑递给她一张折叠着的花笺,解释道:“爷走的匆忙,也没顾得上装信封,直接让奴婢先收着。”
江月点头,心中七上八下,带了丝莫名的期待却还装作不甚在意的展开叠着的信笺,花笺上短短几行,从龙飞凤舞的字迹中就能看出走的是真的匆忙。上:
吾妻阿月:
见字如晤,因事而出,五七日即还,使红樱携君于市,善啖,善眠,勿使吾念。
夫:醉
只那“吾妻阿月”四个字,便让江月心动不已,仿佛饮了蜜糖一般,满心都是甜滋滋的。他从未这般叫过她,也从未有人这般亲密的叫过她。
勿使吾念,勿使吾念。江月心中细细回味这短短几字,不由眉眼都带了笑意,自己在这院子里,吃好喝好,他还有什么好惦念的?那么急着走,还非得特意说上一句。
红樱见着江月细长的手指不自觉摩挲着花笺下署名的位置,笑着道:“王爷走得这么急,还不忘给娘娘留信,可见心里看重娘娘。王爷走的时候还特意嘱咐奴婢,云山城娘娘第一次来,让奴婢多带娘娘四处看看,别闷着娘娘。”
听着红樱的话,江月又想起梳洗时,见着铜镜里自己脖子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不禁低声嘟囔道:“他也不知道收敛一点,这我还怎么出门。”
红樱见着她下意识的掩着脖子的动作,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娘娘若不想出门,奴婢叫个戏班子进来也成。”
江月点点头,脖子上的青紫痕迹倒是提醒了她另一件事,她本也不想瞒着陈醉,便写了个避子汤的方子,直接吩咐红樱去办。
红樱拿着方子,眉头都皱了起来:“娘娘分明与王爷两情相悦,为何还要喝这避子汤?若被王爷知道了,怕不是要伤了王爷的心。”
江月也知,陈醉知道定然又会生气。但一来她原世,都是男子怀孕生子,一下要让她来生孩子,她下意识就抗拒。二来见着尔雅那艰险的生子过程,自己若遇到了,这个世界,又有何人能救自己?她先是自己,再才是母亲。三来,江月叹了口气看着手腕上的暗红色藤蔓,自己啥时候挂了都不知道,总不能冒着这一尸两命的风险,去要这孩子。
可这原因,哪一条,都不是能拿出来说的。
只得囫囵着给红樱解释道:“我不愿有孩子,不代表我不喜欢他。见着尔雅生子,我有些怕。王爷那边,等他回来了,我自己跟他说吧。”
红樱再劝了劝,见江月心意已决,只得去按着方子抓了药回来。她有想过,要不要把药换了?但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失了江月的信任不说,她自青楼出身,自是见多了不受期待而来的孩子,过得有多艰辛。
这避子汤一搅和,江月也没了看戏的心思,想着身上的备用药粉已经几乎没有了,便去祁大夫的药房里待了一下午,杂七杂八的补充了不少。见着那装着金创药的瓶子,禁不住问了祁大夫,陈醉背上的伤,可好了?
祁大夫低着头,不敢直视江月,恭敬回道,刚愈合不久,还没大好,需要静养。
江月闻言不由有些尴尬,啊,昨夜那,可算不上是静养,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不管是他,还是红樱,对于他的去向,从不曾主动提及。来来去去只说要去多少日子,去哪里?做什么?从未言明。江月多多少少也能猜出来,约莫是跟尚府有关。心下有些犹豫,是否自己也该探听一番,尚府旁的人她不关心,但还有娘亲和小妹,她不能坐视不管。这么一想,就更没什么心思看戏了。旁敲侧击的,想从红樱口中问出些尚府与陈醉之间的恩怨。
这种隐秘又关乎大局之事,红樱也只知道个大概,但却是一分一毫也不敢擅自跟江月说道。她信江月仁善,但仁善也抵不过血脉亲情,不告知她,也是不想让她为难,只含糊笑道:“具体的奴婢也不知,但娘娘要相信王爷待您的心意,不管有什么事,定然会护着娘娘的。”
江月笑笑,并未言语,她此时虽信陈醉,但又怎可依傍于他?人总是会变的呢,譬如君衍,譬如她自己。
而此时远在京中的君衍,冷眼看着桌上的烛火,火舌奔腾的向上窜,跳跃着将他手中的信纸吞噬,起的烟,呛得他咳了起来,松开了手里残存的信纸,拿白色方巾捂着嘴,一时咳得有些止不住。
初七赶紧上前来,轻拍了拍他的背,顺着气。
待缓些下来,君衍随意的将手中带了丝丝血迹的方巾递给初七,眼里没有丝毫温度,吩咐道:“让山月岩多划些好手去守着,不许出,不许进。我看他这次,有几条命能活。”
初七低低地应了一声,看着地上信纸的余烬,隐隐的,露出一个“疫”,暗中抬头看了看前方的太子,从什么时候太子就变得不太一样了呢?
看着君衍似是没动,君衍蹙眉,奇怪的问道:“还不去?”
初七闻声回过神来,立时告退。也是,若不狠辣果决,怎么跟权势滔天的肃亲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