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垂着眸,立在此处沉默了很久。 百尺巨龙翱翔天穹。 夜墨寒低头望她,感受到她的悲戚和痛,依旧没有下去。 因为他知道,她在做一件事,一件,不能被打扰的事情。 哪怕夜墨寒万分冲动想要去为她加衣,将清瘦的她给拥入怀中,始终还是忍住了。 良久。 楚月抬起头来,从神农空间拿出了载灵归。 刺耳的鬼哭狼嚎声,犹如百鬼夜行,魑魅魍魉横走人世,发出了叫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她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载灵归,轻放在胸前,沙哑地喊道:“此乃北洲帝都,吾为慕府子孙,军机大将,今已除去无能暴君,诸位先辈,十万定国英魂们,回……回……家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楚月的声音慢慢轻下来, 害怕到叨扰了先辈们的安宁。 载灵归中,鬼嚎之声消失于天地间。 只见楚月掌心的载灵归,从充满怨气的血色,慢慢地失去了红彩,成为了干净圣洁的光。 聚集在载灵归的十万怨灵,恨了六十载,盼来真相大白于天下,终于放下了前尘旧怨。 楚月虽然看不见,但她好似能感受到,十万英魂,去往了轮回之路。 圣光映照的楚月面颊仿若镀了一层银辉,瞳眸内着微光,两行热泪从脸庞流出。 她单手执载灵归,右手掌心贴在左胸前。 ——北洲武陵将军,以最高的军人之礼,恭送十万先辈! 这一刻,不仅仅是她,烈火军、北神卫以及三大家族的士兵们,都能感受到定国英魂的离开和释然。 那种震撼的感觉,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同时。 老族长率领北神卫。 慕山河带领烈火军。 萧离、屠薇薇和慕军。 这三支军队,一同如楚月那般,行军人之礼,送定国亡魂! 血护法抱着剑,复杂地看着这一幕。 他说:“每当我以为,她已经给我最大的震惊之后,往往还会有更震撼的事情出现,她好像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是啊,所以,二胎肯定是小公主。”白护法道。 血护法:“……”这吃屁的白护法,是怎么混到护法之位的。 血护法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眼尖的发现了在慕府角落偷偷观望的夏帝师。 他挑了挑眸,拿着剑掠了过去,靠着墙吊儿郎当地说:“怎么样,我们域后一出,其他域面的域后,岂非不值一提?” 夏帝师沉着脸道:“她连圣域都没去过,你怎么确定以后的域后,就一定是她。” “不是她还能是你?” 血护法厌烦地翻了翻白眼。 这想屁吃的夏帝师,迟早要完。 这会儿。 不远处慕向天之流,正收拾着包袱打算逃跑。 “爷爷……还逃……吗?”慕幽兰呆滞地问。 她怎么也没想到,如此绝境之下,叶楚月还能反将一军。 “逃什么逃?” 慕向天把手中的包袱丢给了慕幽兰:“老朽是堂堂慕府天族老,势必与慕府同生共死,会是那胆小如鼠贪生怕死之辈吗?” 慕向天昂首挺胸了。 当然,打死他都想不到,今日的发展会这般大出意料。 而且他突然之间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般,往日的恨意和不甘都消了。 毕竟他一把年纪老骨头命再硬,能硬的过活了九万年的赤鹰君吗? 就连赤鹰君都不是叶楚月的对手,他怎么还敢以卵击石? “这叶楚月以后只怕会愈加得意忘形了。” 慕蝉咬咬牙。 慕向天瞪着眼睛:“什么叶楚月,那是跟你一脉相承的姐姐,以后不可再摆出这般没家教的样子。” 他寻思着,叶楚月把赤鹰君给干了,他慕向天以后岂非就是北洲君主的二外公了? 如此一想,慕向天顿时就飘飘然了。 慕蝉和慕幽兰互相对视一眼,都已惊得下巴掉地。 …… 另一侧,天凰夫人靠在轿辇,半眯起眸子:“赤鹰君何故会对叶楚月态度大变?姐姐?什么姐姐?风武城主,你可知此话何意?” 风武城主皱紧眉头:“叶楚月此人,颇为诡异蹊跷,据我所知,赤鹰君是一介无根孤儿,从未有过姐姐,不过他早年间遇到什么人,有过什么感情,就不得而知了。” 天凰夫人不屑一笑:“本宫倒是知道赤鹰君的人皇刀法出自于武神殿主,但武神殿主何许人也,就算她叶楚月也会人皇刀法,难道她还能是武神殿主不成。风武城主,这,可能吗?” “绝无可能。” 风武城主虽然多疑,心思也深,但根本不会朝这里想。 武神殿主,可是能与百鬼之主齐名的人物。 眼前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顶多得到了一些老天的眷顾。 但在武神殿主的面前,提鞋都不配。 风武城主看了眼天凰夫人,便道:“圣域帝尊,当真是实力过人,深不可测,据说他还是个孝子,不论过去多少年,都始终记得母亲,夜帝尊,是真的好,天凰夫人,你有个好儿子。” 天凰夫人听到这话就来气。 若在以前,夜墨寒确实算是个孝子。 就算让他去死,他都对她满怀期待。 现如今,自从与这叶楚月相识了之后,就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当真可笑! 天凰夫人冷嗤。 风武城主见目的达到,笑了笑。 眼角余光,看向了后方。 夜色长街,没人注意,走来了一名身着紫裙打着油纸伞的女子。 那女子眉目如画,生得倾国倾城,正自伞下抬起美眸,望向了踏着龙脊的男子。这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楚月妥善地存放好了载灵归,突地发现自己有些腿软,疲惫得难以站稳。 这一战,累的不仅仅是武体,还有精神和心。 长风掠过。 一件厚实的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 楚月朝前望,眼睛还是红的。 夜墨寒站在她的面前,为她拢了拢大氅,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温柔地说:“阿楚,回家了。” 楚月红唇微扬,绽入了一抹笑,种种情绪在看到他的刹那都已消散成云烟。 夜墨寒牵着她,穿过深深夜色,踏着满地月光,步入了晚风正起的府邸,离开这喧嚣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