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沈壹昕刚一进门,鞋才脱了一半,在屋子里的热气和室外的冷意冲击下,沈壹昕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手堪堪扶住玄关的柜边稳住单吊着腿的自己,他打完喷嚏再抬头,感受到周围视线灼人,蒋鄄的父母和哥哥们刚好都在看着他,只一瞬,又默契十足的调转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蒋鄄偷笑,神仙原来还会打喷嚏呢!
妈妈端了葡萄迎上去,看到沈壹昕就高兴,“小沈,晚饭吃了吗?吃个水果。”说话间顺手摘了一颗,递送到沈壹昕面前,睁着和蒋鄄一般圆润的眼睛看着他。他肩上挎了包,一手摘了眼镜,一手扯了口罩,再将眼镜带回去,朝蒋妈妈摇了摇头,扯着微微翘起来的嘴角,“不用,谢谢阿姨。”笑容显得有些局促。
沈壹昕家在蒋鄄隔壁,到蒋鄄家的次数却着实不多,以前沈壹柠小的时候,特别好动调皮,经常偷偷跑来蒋鄄家,名义上说是找蒋鄄玩,其实是赖在蒋鄄两个哥哥身边,非要他们排排坐好,做一样的表情和动作来玩找不同的游戏。
沈壹柠小时候是个大哭包,哥哥们玩得几次就没有耐心了,不去配合她,她就开始哭,张大嘴巴大声地嚎,嚎得房子快要塌了的时候,蒋鄄就可以从窗口看见沈壹昕摇摇晃晃地从家里跑出来, 绕过草坪,奔进蒋鄄家里,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沈壹柠喊:“小柠檬。”
沈壹柠听到喊叫从大嚎改为啜泣,沈壹昕也不多话,端起沙发上伸长了手要抱抱的妹妹,又摇摇晃晃的一步一步走回家去,蒋鄄全程看着,挺想去帮他一把,毕竟沈壹柠还挺重的,蒋鄄如是想着,却忘了自己那时候和沈壹柠一般大。
沈壹柠再长大一点,沈壹昕就不抱了,改用牵,每次都将笑着从家出来哭着从蒋鄄家回去的沈壹柠默默牵走。蒋鄄也大了一些,开始在身后跟着,不远不近地跟在沈壹昕身后五步,起初沈壹昕会回头,用询问的眼神看他。蒋鄄头摇得像拨浪鼓,示意自己没有事,后来次数多了,沈壹昕连头也不回了,就让他一直跟到小门外。
再后来,沈壹柠跟着她妈妈出国了,她回国前那几年,沈壹昕便再没有来过蒋鄄家里,每次都是简简单单的一片薄影,从蒋鄄家门口慢慢悠悠地走过。
蒋鄄伸手接过妈妈递过去的水果盒子,扬眉催促沈壹昕换鞋,嘟囔着:“妈,你不要啰嗦,人家又不是小孩子,还要大人给糖吃。”一边说着自己脱了球鞋,走去厨房拿温热着的牛奶,再回到楼梯口对着客厅中央的沈壹昕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跟上来。
沈壹昕对其他人微微颔首,跟了上去。觉得蒋鄄对自己好像很熟悉,熟悉得有些过分了,他们之前可是连话也没说过几回。
蒋妈妈在背后感叹:啧,怎么就生得这么好看。
蒋鄄在桌上搁下水果盒子,将装着牛奶的玻璃杯搁得更加靠前,紧挨着成摞的课本,以防万一又洒了。房间里已经开好了空调,沈壹昕一边脱自己得白色羽绒服,看到他的动作,一边拿眼睛瞟了一眼地毯,昨天那块污渍隐隐约约还看得到。他瞥过眼,假装自己没看见。
蒋鄄大手大脚地脱了自己的外套,抬手从沈壹昕手里接过羽绒服,一并扔到身后的床上,鼓鼓囊囊的两件羽绒服被扔上床,袖子互相交缠在了一起。
两人都坐下了,沈壹昕口渴,喝了口牛奶,蒋鄄放了半包砂糖,见他这次没有反应,了然地挑起眉。
他掏出包里的东西,递给蒋鄄,是一个超大的红皮簿子,纸张不厚,两面字迹在反面却都没有印记,里面工工整整地排列着诗句,字迹漂亮又潇洒。有些地方开头的字都相同,有些地方相同的字根据他们不同的位置连成一条条灵活的线。蒋鄄粗略地翻了翻,大概有百来页,正反面,惊奇不已。
“这些都是你誊抄的?”蒋鄄指了指页面,侧目看他。哪有人有时间去做这种事情?
“不是。”沈壹昕双手端起牛奶喝,嘴角沾上淡淡的白沫。
蒋鄄翻到首页,沈壹昕三个字赫然写在纸面的右下方,他又转头看他,疑惑:“那是谁写的?”
“我默的。”
沈壹昕淡定地回复,蒋鄄感觉自己的下巴要掉下去了,眼里闪了光,露出一闪而逝的崇拜。他太佩服这种过目不忘的人了,更多的是羡慕。
蒋鄄拿了他的簿子,问他:“这里面有答案?”
“有。”
“可别唬我。”
蒋鄄看他咕咚咕咚地将奶喝了,蒋鄄觉得他眼睫毛都快戳到镜片了。伸手抽了张纸巾,递在他面前。
他搁下喝完的奶杯,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他接过纸巾,擦了嘴角的白沫,伸舌又舔了舔,来回张望着,问他:“我听小柠檬说,你语和英语大测都进过全校二十名以内,最夸张的一次全校前十,是吗?”
蒋鄄伸手接过了沈壹昕擦过嘴的纸巾,扔进桌下的垃圾桶里,在沈壹昕略惊讶的眼神里伸长了胳膊横在桌面,又一次侧过脸枕着自己白色的毛衣趴下了,不小心碰到自己的额头,疼得龇了牙。
“是…
”
“为什么?”沈壹昕问。
“什么为什么?你在质疑我的分数吗?”蒋鄄的话语里没有不悦,平静地说出来自己的猜测,这种质疑,蒋鄄已经经历很多了,他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偶尔能力者。
“为什么平时会掉的那么多?”
他对这件事情很好奇。
“我说我记性很差,你信不信?”蒋鄄直起身,手肘支在桌面改用手掌撑住自己的下巴,长长的手指盖住了半张脸,寸头的发显得他的脸格外棱角分明,眼睛却很大很亮很柔和,消去了棱角带出来的锋利,正看着沈壹昕的眼睛。
沈壹昕没说话,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蒋鄄对他根本不准备隐藏,将自己的秘密吐露出来,“我记性其实也非常好……”
“也?”
“嗯,非常好,我现在能记住你簿子里我看过的前 5 页的内容,全部的,一字不差。”蒋鄄停顿了一下,认真地看沈壹昕眼里是否会露出怀疑的神色,然而他没有看到,于是他随后补充,“但是睡一觉,明天早上就不一定能记住多少了,可能全忘了也不一定。”
沈壹昕一脸的了悟,替他接上:“所以,你大考前都有临时抱佛脚?”
“嗯。最近考得太勤,我要是每天都抱一抱,劳烦佛祖,佛祖就要我立地成佛了。”
沈壹昕了然地点头,难怪他妈妈会担心。
“你呢?”
沈壹昕回头,疑惑蒋鄄这个问题,“我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