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窗在派出所门口徘徊了足足半个小时。
十二月的慈江，阴郁潮湿，入夜后气温骤降，空气里是浸入骨髓的冷。
今晚是跨年夜，气象台预报夜间或有降雪，提醒广大市民外出需做好防寒保暖的准备。
唐窗出门时走得急，忘了取外套，穿一件毛衣就出来了。此刻站在派出所外的人行道上，浑身上下冻得快没了知觉。
正值下班高峰，天早早黑了。三环外的市郊萧瑟荒凉，路上没什么行人。私家车占据了出城方向的车道，密集的引擎声在耳边反复拉扯，让人的心也随之躁动不安起来。
唐窗拿起手机，第三次打给戴伊，号码拨出去，那头依然无人接听。
看眼时间，八点整。指尖一滑，两小时前和某个人的微信聊天记录从屏幕上跳出来。
说是聊天记录，但大部分都是她单方面发的消息。
【我按照你说的步骤，把钱都转进去了。】
【可为什么还是没办法提现呢？】
【系统说我的账户被锁定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谢先生？你在吗？】
【？】
谢先生一直没回话，最后那个问号旁边是一个醒目的红色惊叹号，以及底下的一行灰色小字——“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唐窗没拉黑过任何人，也没被拉黑过，这种情况还是头一回碰见。立刻给对方发送好友请求，未得到回应。
再发送，还是一样。
起初以为是APP出了问题，或是他不小心把自己误删了。转去微博，那个设为特别关注的账号竟然也被清空注销了。
直到这刻，她才发觉情况不对劲。
当时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来不及想，只记得花市附近有一个派出所，火急火燎到了这里。眼看只有几步之遥，却又打起了退堂鼓。
隆冬的天沉得厉害，空中开始飘起小雨。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唐窗提一口气，终于迈步朝办案大厅走去。
上台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唐窗回头，看见一对中年夫妻正在空旷的车道上拉拉扯扯。
“赌赌赌！成天就知道赌！把家败光了你就满意了是吧？麻将扑克也就算了，还跑到网上去赌！押一返十？这种天大的好事人家自己不赚，那么好心让你去赚？你这个猪脑子，今天不把钱找回来，这糟烂日子就甭过了！”女人扯着男人的衣领，恶狠狠地骂。
“你懂个屁！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这不叫赌，叫投资，懂不？输了你就嚎，要赢了咧？老子成了百万富翁，我看你还嚎不嚎！要报警你自己去报，我丢不起这个人！”男人不依不挠，恶狠狠地骂回去。
“你还知道丢人啊？我以为你没脸没皮的呢！”
“谁没脸没皮？我一个大男人在外头输点钱怎么了？别整天跟个泼妇骂街似的！吵得我脑壳疼！”
“我是泼妇，你就是孬种！”
“臭婆娘！有本事你再说一句！”
……
两人就这样难舍难分地走两步，退一步。一番声嘶力竭的拉锯战之后，终究还是走到了办案大厅门外。
唐窗退去一边，给他们让道。
她长了张清纯明丽的脸，个头不算高，身材比例却是绝佳。细腰长腿，皮肤又白，上下凹凸有致。一百块的淘宝牛仔裤穿在身上，比那些名牌货还高级有质感。纯白的高领针织衫，分明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却勾勒出撩人的性感曲线。
单薄地站在汹涌明亮的光里，像亭亭玉立的一朵莲，让人挪不开眼。
“老色批，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看美女！”女人拧住丈夫的耳朵，嗓音再度拔高，“你别逼我，把我逼急了，我死给你看！”
男人或是怕了，目光迅速从唐窗身上抽走，跌跌撞撞地进了大厅。
被这么一闹，周遭前来办事的路人纷纷朝这边看。唐窗心又乱了，转身就要走。
这时，一个女民警走过来：“你好，需要帮忙吗？我看你在这儿逗留大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