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驰过荒凉的北漠,车声噜噜,车旁的突厥骑手护卫着马车,前方几个突厥的贵族骑在高头大马上为刘山的马车带路。此去王庭走的道路和上次追击的路线不同,因为时间很短,那条路上还遗留着很多尸体,此时走那里实在不方便。
经过半个月的折腾,此时的刘山已经很累了。谁也没有想到,离开凉州以后,刘山就在车上睡着了。在通往敌国国都的路上,这位刚刚将突厥四十余万大军打的屁滚尿流的大唐将军竟然睡着了。此时道路上的积雪未消,其实到了凉州这里,十一月以后,雪是很难消融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怡儿给刘山盖上被子,将刘山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害怕刘山路上太过颠簸。怡儿知道,这半个月刘山一天只能睡一两个时辰,即使铁打的人也累的不行了。而云姨的三个徒弟此时早被怡儿给弄到后面的马车上了,她们的精力太过旺盛,跟几个叽叽喳喳的小鸟差不多。尤其是出了凉州城,此时行走在异国的土地上,这几个人更是又蹦又跳的厉害。有时候怡儿都不明白,为何这三个丫头在经历了死亡,鲜血,一望无际的尸体以后还能保持这么良好的心态。不过看着她们高高兴兴的,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不知是睡的太沉还是怎么的,当马车在路上颠簸了一下以后,刘山的头顺势往怡儿怀里偏了一下,脸已经贴住怡儿温暖的小腹。怡儿用双手将刘山的脑袋抱着,脸上一抹红晕闪过,像是清晨天边一抹绯红的霞光。少女的眼中闪过少有的温暖目光,静静望着怀里的人。
经过了近乎一个星期的赶路,车队在十一月十日赶到王庭,这一个礼拜之内,刘山异常贪睡,而且刘山养成了一个习惯,不枕着怡儿的腿睡不着。草原下过雪,雪积的不是很厚,但是覆盖在枯黄干草上的雪层还是让车轮驶过的时候很少有颠簸。一路上睡的很好,下车的时候,刘山伸了一个懒腰,看着雪地里被大雪包围的突厥王庭,一时间,刘山感慨万千。
有一天,自己也站在王庭之前,看着异域民族的国之心脏,看着成片成片巨大的帐篷和圈养的成千上万的牛羊。草原上的骑手从视线里经过,马匹的蹄子踢打着落雪,溅起片片的雪雾。异民族的女子在帐篷间忙碌,穿着让刘山感觉新鲜的民族服装。
在那一刻,刘山又想到了自己在蒙古草原上的经历,那达慕大会上,蒙古族骑手矫健的身姿,马蹄滚过大地,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没有鲜血,骑术成了一种竞技的项目,周围都是欢唱跳舞的人们,笑声,说话声,烈马嘶鸣声充斥耳际。
再也回不到那个年代,刘山在心里告诉自己,看着视线里的突厥王庭,刘山少有的发呆,直到被旁边的怡儿捏了捏胳膊,才清醒过来。
怡儿穿着雪白的狐裘,这还是草原王的礼物,此时狐裘裹紧在身上,腰间一根赛雪的白色带子系紧,勾勒出怡儿完美的腰部曲线,在那里,刘山记得自己一路都是紧紧靠着。狐裘看着很是温暖,但是塞北的风依然寒冷,怡儿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刘山此时也感觉寒冷,刚刚看着眼前景物,想到昔年记忆,刘山竟一时没有觉察经过身边的冷风。
早有几个突厥的贵族将领迎了出来,打头的一个刘山看到竟然是一个汉人。在这里看到自己同样皮肤的同胞,刘山并没有高兴的心情,他乡遇故知这种只出现在中的情感刘山不可能泛滥到见到异域的同胞就萌发出来。刘山明白,两国对立,此时在这里看到汉人,只能说明一点,这个汉人是给突厥人做事的,对于这样的人要提起好感,实在是让刘山很为难。
刘山也许会很高兴和一个突厥懂得汉语的人交谈,却不愿和这个人说一句话。
“刘将军远道而来,实在让草原上诸位部落的族长欣喜不已。昨天我还看到雪鹰飞过王方,今天草原就迎来了贵客。”那个汉人迎上来,就是一通欢迎的开场白。
“雪地中的王庭很美,让人都不忍闭上眼睛。我倒是没有看到雪鹰,却看到在这片美丽的地方有不属于这里的存在,实在是煞了风景。”刘山一席话,周围几个人脸色都是一变。刘山是话里有话,而且根本就是话锋毕露,他的言下之意就是针对对方说话的人,这里是草原人的地方,你一个汉人在这里做什么。
那个汉人面色一寒,马上恢复过来,周围几个丫头也赶了过来,吵吵闹闹个不停,指着这里那里说个不停,尤其是对那几个突厥贵族指指点点,很像是在动物园里看猴子的感觉。对他们的服饰穿着一番评论,最后又大谈特谈他们的头发。不过在这几个丫头的一番评论之中,刚才冷凝的空气也似乎溶解了一些。
而那几个突厥贵族看到几个丫头的时候,很应了刘山之前的话,让人不忍闭上眼睛,更让人不忍移开目光。当他们看到怡儿的时候,刘山发现那几个人的眼睛都亮了。
刘山将怡儿的腰一揽,然后对着身后的几个丫头望了一眼,几个丫头都吃吃笑着,不说话了。
“走吧!带我去见见你们的可汗,好好商量商量你们突厥怎么赔偿我们大唐的损失,这一次凉州之战,我们大唐可是损失惨重啊!”刘山感叹的说道,说话的时候,那语气有点怪怪的,像是见突厥可汗只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而凉州兵损失惨重,对突厥的损失只字不提,让周围几个突厥贵族都是气愤不已。偏偏说话的人却像没有看到周围人的愤怒一般,只是很随意的向着王帐的方向迈开步子。之所以刘山迈开步子,是因为王帐实在是太好认了,就像是鸡立鹤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