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道:“太师,你与我父皇见面之后,可还好么?”
“都好。”于谦心说我挺好的,可他好像不太好,四姐不是讲理的人,也不知道把他抓到哪儿去了。
他推敲一番:“先帝去见洪武爷了。”
朱见深一听见洪武爷,黑胖的小圆脸吓得白,差点从一个黑面馒头吓成白面馒头,洪武爷余威犹在啊!不管怎么想……都觉得父皇会很惨。
一想到这里,他喝了口水,情不自禁的偷偷笑了起来。
“太师,我有主意了。”
他假装咳嗽,努力咳了咳,对大臣们说:“父皇的庙号定为‘专’吧。”
好功自是曰专;违命自用曰专。
群臣仔细想了想,想起这字的意思,不由得一起偷笑。
互相飞了一阵眼色:“陛下不可,须为尊者讳。”
“正是如此。”
“皇上,请三思。”
朱见深早知道他们不会同意,激动道:“为何不,不可?如实而已已!既然诸位爱卿,卿不同意,谥为‘钦、钦’吧。”
群臣又差点乐出声来,这是多么高级的嘲讽啊!威仪悉备、肃敬而承上、敬慎万几、寅恭供职都是钦的意义,但是皇上您选择这个庙号,一定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著名的钦宗曾经被人抓走,嘿嘿嘿。
他们又互相飞眼飞了一顿,既然皇上自己都不给自己亲爹留面子,咱们还费什么事啊!钦这个字本身没有任何坏含义,如果把宋钦宗的事排除在外,这根本不是嘲讽。
众人山呼万岁。
朱见深心满意足:“拟旨。”
还是很快嘛,如果周娘娘现在不在了,加封太后的事也会很容易,呸,虽然她很烦,还是希望她能长寿啊。孙娘娘,钱娘娘,汪娘娘,周娘娘,都要长寿啊。
很快又定下了叔叔的谥号和庙号,本来提议是‘代’,因为他的确是代替哥哥当皇帝的,并不合乎礼法,也不正统。
只是一个恋栈权力的临时替补。
朱见深本来要同意了,又想起自己神仙一样白白嫩嫩的见济弟弟,得给他个面子:“谥为‘友’,友如何?”
大臣们又差点乐出声来,皇上太促狭了。睦于兄弟曰友,这是拐弯抹角的嘲讽他们兄弟不和,连先皇和先郕王一起嘲讽了,无论是废帝号还是软禁于南宫,都说不上是兄弟和睦呀!
这兄弟俩做的都不地道。
虽然把庙号做戏谑,有些不太庄重,可是……说的还挺对,没化的人又听不懂。
就这么定下来了,明钦宗和明友宗。
消息传到后宫,进宫给孙娘娘请安的汪太妃当时就哭了,钱皇后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周大莲撇撇嘴,不置可否。
孙太皇太后沉吟了一会:“见深仁厚啊。”
今天一整天,就商量了这两件事,大臣们离开宫殿的时候,个个忍俊不禁。
不得不承认,皇帝虽然年幼,却把事情看得很清楚,为人公正,稍有点任性,也能算是仗义直言。
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存心正直,不徇私情,实事求是,不昧良心。
皇帝笑问:“太师觉得我做得如何?”
于谦笑道:“皇上太促狭了。两位先帝若泉下有知,要一起气坏。”
朱见深满不在意的微微一笑,他的口吃是在叔父在位时养成的,父亲复位之后日子也不好过,平心而论,这两位在他心中的地位还比于谦略逊一筹,可靠程度更低。这也是一桩小小的报复。
他的脸上忽然红了红,扭扭捏捏的问:“太师今夜有安排吗?”
“唯读与练炁耳。”
“在哪里读?”
于谦似有所悟——早就知道了!天天看着他身上飘荡着色气,一不小心就能看到太子像个小流氓似得盯着人家身上看,要是还不知道,那也太傻了。“去御花园赏雪读。”
朱见深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红着脸笑了起来。“夏时,李德贵,你们俩去内取五十匹绸缎,拿去承乾宫,让万姐姐选喜欢的做新衣服,或是每样做一件都好,随她喜欢。把那纯金的凤凰、翟鸟,金镶宝石的头面取几套,也送到承乾宫去。一应的吃穿用度,按照皇后的标准来办,不要怠慢她。”
“遵旨。”*2
等俩人出去了,朱见深又嘀咕道:“太师,你不用担心我会成为昏君,我只对万姐姐一个人好。”
于谦:昏君就是这样的,明君才按照排号临幸。
朱见深抽抽鼻子:“这是万姐姐应得的,哪怕是让朕节俭些,也不能委屈她。”
于谦:你也节俭不了,只是搜刮百姓而已。
他慢吞吞的说:“皇上一片深情,老夫自然领会得,只有一点,皇上不可放纵外戚。”
朱见深忙点头:“这个道理我明白的。”
他又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到夜里离开乾清宫,慢吞吞的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