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南王府回来后,祁政便进了房。一待就是一宿。
明日,他便要上朝。明日,便是他要走的最后一步棋。
赵晴若自是知晓这些。她本想陪着祁政,但是踌躇许久,也只是在房门前看着那亮到深夜的烛光站着。
第二天早上,冬日里弥漫了许久的微浓寒雾被晨风吹散。祁政带着眼底的淡青推开窗子,正好看见屋檐处的白霜滑落成水,滴落在窗前新开的红梅花枝上。
带着雾的晨风拂面而来,奉上那冷冽的清香,令人醒神。
他的身后,案上那两支不知是第几轮被换上的蜡烛也已经尽。悬笔于架,纸砚归齐,桌案正中,是一封奏章。
虽晓阳未起,但看着也时候不早了。祁政刚想开口让元德进来伺候他洗漱穿衣,却见赵晴若走了进来。
“王爷起了。”赵晴若开口唤他,端上了一杯浓茶。
“嗯。”祁政轻轻应道。他没想着她会来,但她,又应该是会来的。
洗漱过后,赵晴若帮着祁政穿衣束发。
这不是她第一次这样做。虽然二人才新婚,但除了第二日他故意让她睡久了一些,之后都是她亲自伺候他穿衣。
如今还是有几分拘谨吧,所以她都不敢抬眸看他。但是祁政知道她的手很软,也很巧,学得很快。
“今天我想做些南域那边的吃食,晚上等着王爷回来一起吃。”
赵晴若替祁政披上外袍,然后来到他身前系上衣带,抬眸看着祁政坚毅的眼眸,浅浅笑起。
祁政看着赵晴若唇边的笑容,心中突然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说不清,却占满了整个心房。
那或许,是安心吗?
祁政也浅浅笑起。那笑颜是他少有的温柔,而他自己却未察觉。
她会等他回来,也会,站在他身边。
……
宣政殿中,祁谨坐在龙座之上。他鬓边的霜白厚了许多,由那一身龙袍衬着,更显得深邃的眼中喜怒不定。
“你说,你要奏什么?”
冷冷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祁谨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祁政,又问了一遍。
“儿臣,奏请削藩,收各王军权赋税于中央,以固皇权。”
祁谨看着这个儿子,唇边似是闪过一丝笑意。
秦王与安南王结亲后的第一次上朝便是奏请削藩,这不是狠狠地打同朝岳丈的脸吗?
底下有些小官员开始窃窃私语。而帝王冷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可有人附议?”
“臣附议。”
张远站了出来。柳宣也随之站了出来。
鲁王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慎王祁敛,站出来道:
“臣反对。皇上!藩王都是世代忠君,勋功赫赫,为国立下过汗马功劳,怎可说削就削?这样岂不是寒了天下为国护民的良臣之心?”
张远侧身看鲁王:“鲁王怕是忘记了,之前的宣王亦是祖上功高至伟,却也仗着手中兵将谋逆犯上,成了叛臣逆贼。”
鲁王反唇相讥道:“他自己心思不端,怪不得旁人。难道在张大夫眼中,手中有军权的,都会是逆臣不是?南域奋战杀敌的二十万驻军,岂不是都是大庆的隐患?”
鲁王这一提,也跟着站出来了几个大臣,发出反对的声音,说边疆要塞,不可无兵镇压,不可无臣管辖,藩王不可削。
祁政这一边也有人发出了支持的声音。而提出削藩的祁政本人却是安安静静地跪着,听着身后的争吵。
只有在喧闹质疑鼎沸之时,才更能将致胜之招走出最大的震撼之效。
“就算其他人军权无用,枉费国力。那本王与安南王镇南守北,难道也是无用之辈?”
听鲁王又一次提到了安南王府,赵峥看了一眼祁政的背影,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