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个永夜的房间里待了三个月,从最开始的挣扎反抗渐渐走向崩溃。
他开始无法进食,无论吃什么都会吐出来,四肢的力量被剥离,眼睛也慢慢失去了作用。
一直妄图逃离实验室的孩子,终于在某个时间点生出了放弃的心思——就这样死在这里,似乎也不错。反正,就算他逃出去,外面也没有可以容身的地方。
就这样吧。
就这样,在永夜里长眠,多好。
再也不用经历任何痛苦,再也不用……
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瞬,漆黑的玻璃倏然升起,强烈的灯光落尽暗室,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只有一片刺眼的白色,他却没有移开视线,有些贪婪的享受着重见天日的片刻。
“呐。”逐渐清晰的视线里,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在他面前蹲下身,“你是谁?”
他听到她清澈的声音,软糯温柔的询问他的名字。
她看起来年纪很小,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白皙干净,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清澈明亮,和实验室那些死气沉沉的实验体完全不一样。
他呆呆看着她,忘了回答她的问题。
“你不会说话吗?”她有语气里透露出些许遗憾,想起什么似的,从挎着的小包里摸出一颗白兔糖递给他,“这个,给你。”
他没动,她干脆把糖塞进他手里,小声道:“这是我从我姑父办公室偷偷拿的,给你吃。”
他怔怔看着她。
“哎?你的手受伤了。”她看到他血肉模糊的指尖,小小地惊呼一声,拿出一块白色绣花的手帕放进他手里,“你等等我,我去找爷爷,我爷爷可以叫医生过来……”
他对实验室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小女孩软糯的声音里。
小女孩没能叫来医生,因为有发现情况的研究员匆匆赶来,他们抱着小女孩离开,把他带进实验室检查身体。
他不再尝试逃跑,那些人也没有继续把他扔进暗室。
他回到了明亮的灯光下,带着柔软的手帕和那颗泛出奶香的白兔糖。
……
“秦淮。”
陷入回忆的青年听到女生远远地呼喊他的名字,他寻声看向她。
她站在摘星楼下,朝他挥手。
身后高楼入云,头顶星河流淌。
时过境迁,即使在光线昏暗的夜里,他依然清晰地看到了她的笑容。
秦淮慢腾腾走向她。
……
思考着秦淮说的那些话,沈窈走了一段路,回头发现秦淮没有跟上来,她回头招呼他。
“秦淮!”
女生清脆的声音散在风里,摘星楼旁边的树叶被风吹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冷风灌进脖子里,沈窈缩起脖子四下里看了看,目光落在那棵叫不出名字的树上。
等秦淮走近,她好奇地指着那棵树:“秦淮,这是什么品种?”
这种树,在西岭基地从来没有见过——合抱粗的树干,巴掌大的翠绿色叶子,树枝在风里沙沙摇摆时,会发出好像流水一样的轻响。
秦淮只瞥了一眼,随口道:“不认识——倾城山上有很多古老的树种,可能做这方面研究的学者也未必叫得出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