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的气氛略微有些沉闷。
虽然这些事都远远还没发生吧,但毕竟大唐的国号都被革了。
此乃窃国也!
但要是再仔细看看,这窃国者身份又颇有些微妙,历侍两代大唐皇帝。
国事乎?家事乎?天下事乎?
贞观群臣们心中憋闷之余又有些茫然了。
毕竟那武氏女如今不过十余岁尚且懵懵懂懂,何能怪乎?
李世民也不再得意,光幕随口所说,但在他的眼里是从没停歇过的刀光剑影。
魏晋南北朝的王室更迭是最好的范本,但凡国号易更皇室变动,随之而来的必然对前朝宗室的大肆屠戮。
任用酷吏,扶持武姓子弟,这狄仁杰起步就是一个谋反的帽子,可想而知彼时朝堂是个什么样子。
轻叹一声,李世民此时反倒是对后世所叹的那句俗语觉得愈发贴切了:
“此还真可谓,崽卖爷田不心疼。”
眼见夫君和诸位大臣兴致都不高——尤其是自己兄长,本来圆圆的大脸都快皱成一个橘子了,相当显眼。
于是长孙皇后方才猛然惊觉:
昔日夫君每隔三月经常会兴致颇高的与她分享所见。
后世千载之变化,子孙百世之兴衰,偶尔还穿插一些什么江东十万大帝之类的俏皮话。
但最多的还是对那些贞观将领发自内心的欢喜。
李靖、苏定方、刘仁轨、王玄策等等的名字都被长孙皇后记在心里。
诸位老臣的结局也不经意间入了长孙皇后之耳,既庆幸于杜如晦免去死厄,也苦笑于侯君集与李承乾之谋反不遂。
但奇怪的是从未听夫君说过兄长长孙无忌如何。
长孙皇后是不相信兄长能一直沉寂的,若是按后世所说她贞观十年薨,荣宠暂退的情况下夫君又是个念旧情的,复出几乎是一定的事情。
只是如今听这…后辈的调侃,似乎绝非好意。
雉奴联武家女对抗兄长,莫非……
仅仅靠着夫君的避而不谈和兄长的表情,长孙皇后便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暗叹一声,此事还是等到之后请兄长来宫中用膳再行说过吧。
当下长孙皇后笑道:
“这狄仁杰倒是个易于变通善为事之人,且还是太原人氏,陛下倒是可依此而寻了。”
李世民哭笑不得:
“其人多半还是稚童……罢了,回头寻一寻便是。”
“至于这承认谋反之事……”沉吟了一番,想起来后世曾调侃的唐汉相似的说法,没想到就连酷吏手段也是如此。
但是再想想这武氏终归还是因自己儿子掌权甚至还去封禅泰山了,心中顿时又有点郁闷:
“若不承认谋反,多半便要死于狱中。”
“既如此还不如先行应下,再想办法寻人去找那武……氏小娘,申诉冤情。”
“而这武氏女若不想酷吏和外戚把持朝政,定然会保下这狄仁杰。”
这些权力争斗和玩弄权术的蝇营狗苟手段李世民只是不太屑于用,并非不懂也。
说到这里李世民反倒又有点恨子不争了:
“那大理寺能积压案件一万七千余宗,可见政事之怠惰也!”
一年断案一万七千而无冤假错案,在李世民看来可能性无非两种,要么这狄仁杰真的是断案奇才,要么这些积压案件多半皆非什么疑难杂案。
根据现实来看的话,两者皆有的可能性比较大。
从中一窥儿子的治国手段,李世民只能说不怎么满意。
而在旁边,阎立德也脸带促狭笑意拉了拉自己弟弟的袖子:亲手提拔一个名臣诶。
阎立本目不斜视专心作画:
时光不等人,他如今要做的可是成大唐丹青圣手,贞观亲臣,根本没兴趣苦熬到二十年后。
彼时仕途有起色又如何?身子骨都不知道成啥样了,还不如在贞观奋斗一番。
陛下成千古一帝,自己成工笔画之泰山,不比那所谓的黜陟使要强百倍?
【出手关押狄仁杰的是武周时期著名酷吏来俊臣。
武则天统治的武周时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酷吏政治”,来俊臣就是最锋利的一把快刀。
地痞流氓出身,因在狱中“善诬善告密”而成功保命,最终传入武则天之耳,破例以白身授御史之职。
行事办案时“善族诛、善连坐、善灭门”,属于是明朝的厂卫见了都得高呼一声厂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