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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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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那厮自幼喜欢读没错,但他在读上的天分却没比贾赦高到哪里去。唯一的区别,也就是贾政愿意在读上下苦工,贾赦却不愿意罢了。

其实这在勋贵世家中并不奇怪。贾赦是荣国府的继承人,荣国府的一切都是他的,他再不成器,只要安分守己,就能平安富贵一辈子。但是贾政就不同了,作为次子,等到贾赦继承爵位分家后,他只能搬出荣国府,而一旦失去了荣国府老爷的身份,他也就是一个白身而已,与依附荣国府的那些贾家族人没什么两样。若是子孙再不成器点,就只能靠着荣国府的救济过活。贾政想要自己以及子孙后代过得好,自然要奋努力的读。

而荣国府是行武出身,武将想要升官进爵,唯有打仗这一条路。荣国公贾代善心里清楚的很,他能不降等袭爵,全靠身上有战功的缘故。可等到贾赦和贾政出生的时候,四海升平,国内的逆贼已经被平叛,外族也被打的需要休养生息几十年。没有战争,他们荣国府等于说废了,传下去的爵位也会一降再降。没有办法,贾代善只能考虑弃武转。

可惜贾赦不成武不就,还致力于做一个纨绔,让贾代善失望不已,但喜爱读的贾政却让他看到了希望。前面说了,贾政其实没什么天分,读只知道死记硬背。贾代善是个武人,以为贾政能背出章就是人了,却不知在真正的人眼里,贾政就是个读死的榆木脑袋,一点也不知道融会贯通。

贾代善虽然对贾赦不满意,但对张显芳这个才女儿媳妇却满意的很,后来还凭借着亲家这层关系,把贾政送去张家,请张显芳的爹指点一二。张显芳的爹是御史大夫,嘴皮子厉害,而且不留情面。偏偏贾政还是个自尊心爆棚的人,只去了张家一次就不肯再去了,还很小人的跟贾代善打小报告,说张显芳的爹有意为难他。贾代善因此很生气,以为张家瞧不起他们荣国府,因此不仅对张显芳有了埋怨,在后来张家遭难的时候也没有伸出援手。

真正靠谱的老师会伤害贾政的自尊心,只有阿谀奉承的才能教的了贾政,也因此贾政蹉跎到了贾代善快死的时候,连个童生都没有考上。贾代善没有办法只好给他求了一个官职。怎么现在在众人的口中成了贾代善不忍他走科举之路才给他求的官职?明明贾代善想的很,只是贾政没那本事罢了。

这明显是有心人在故意散播虚假言论,目的就是为了压贾赦一头,给人造成贾政比贾赦更适合继承爵位的错觉。

水靖想了想,看向重九,疑惑道:“那些个子嗣又是怎么回事?尤其是姑娘们的命格品性,外人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有含玉出生的公子……说的倒跟自己亲眼见的似的。”

“有些事是贾府故意传出来的,还有一些是从贾府下人嘴里漏出来。满京城都知道贾府下人的嘴巴是个没把门儿的,灌他几杯黄酒,连爷们晚上宿在哪个屋里都知道。”

不用想也知道哪些是贾府故意传出来的。只是命格贵又怎么样,是能做皇后还是能做未来皇帝的娘?可惜,贾府要想成为外戚,得先把现在的皇上换了才行。还有那口中含玉的公子,生而带玉,好大的祥瑞,贾府是什么意思,想谋反篡位?不过从贾府奴才的表现来看就知道他们没那个能耐。

贾赦头埋的很低,脸上已经成了紫色。虽然是他自己选择的忍辱负重,但从他人嘴里听到自己这些年过的日子,感觉自己比原先设想的还要窝囊,人家没在背后叫他缩头老王八已经很给面子了。还有二房,那干的都叫什么事,连累的自己也跟着丢脸。

水靖对贾府做的那些蠢事不敢兴趣,只恨铁不成钢的对贾赦道:“你怎么就把荣禧堂给贾政住了,甚至还把权利给了他?”

贾赦羞愧难当道:“母亲用孝道来威胁我把荣禧堂让给二弟,我又不能忤逆她。还有管家权,显芳去了以后,母亲就把管家权给了弟妹王氏。”

“所以现在是王氏在管家?”

“不是,是琏哥儿媳妇儿。”

重九解释道:“琏二奶奶是王夫人的内侄女。”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王氏在管家,只不过从明面转到了暗处。

水靖眯起眼睛,“这儿媳妇也是你母亲做主娶的?”

贾赦点头。

“你倒是成了孝顺儿子!”水靖讽笑道。

贾赦自幼被祖母养大,与贾母向来不亲厚,而且他从小就知道贾母偏心贾政到咯吱窝里了,因此早就对贾母没了期待。面子倒是会给她,但要说孝顺……那就只能“呵呵”了。

贾赦沉默良久,嗡声道:“我虽然有两子一女,但真正在意的却只有琏哥儿。琏哥儿是显芳唯一留下的血脉,无论如何,我都要护他周全。”

水靖摸着扳指的手一滞,“什么意思?”

贾赦咬咬牙,手紧紧握着椅子的扶手,青筋毕露,“当年显芳和瑚哥儿的死只怕有蹊跷。”

水靖不觉又使劲压了压扳指,东延鹅毛扇顿了一下,重九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两名暗卫一动不动,却也竖起了耳朵。

瑚哥儿是贾赦和张显芳的长子,年仅五岁的时候从花园假山上掉下来当场摔死。说起来,水靖当年还曾参加过他的满月宴。不过贾瑚死的时候他不在京城,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形他也不知道。

“具体说说。”水靖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贾赦道:“瑚哥儿爬假山的时候身边一个丫鬟婆子都不在。显芳赶过去看到瑚哥儿的惨状,当即晕了过去,紧接着又大病了一场。当时我照顾显芳还有琏哥儿分身乏术,等回过神的时候,瑚哥儿身边的人全都被母亲处理掉了。”说到这,他红着的眼眶迸出愤恨的光彩,咬牙切齿道:“母亲她对下人一向仁慈,就怕别人说她草菅人命,这次突然将瑚哥儿身边的人全杖毙了,说是为了瑚哥儿,我却是不信的。”

他抹了下眼泪,“我心里有怀疑,却不敢告诉显芳。那时候岳父刚被太上皇罢黜官职,全家被赶出京城,后又生瑚哥儿的事情,显芳已然被折腾没了半条命。我怕再刺激到她,就将杖毙奴才的事情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并且警告下人不要多言。打算等显芳好了以后,再去找母亲质问,总不能让瑚哥儿白死。而且我们还有链哥儿,显芳为了他也渐渐好了起来。只是后来,显芳病情又突然加重,一病不起。”

“显芳临死的时候求我,一定要保护好琏哥儿。我原本以为是哪个嘴碎的在显芳跟前说漏了嘴。后来娶了邢氏才知道,是故意有人在显芳跟前说那些加重她的病情。邢氏是母亲做主给我娶得,小门小户出身,没能耐管理荣国府,母亲让我娶她无非是想让王氏继续管家。其实显芳去了,我娶哪个都不在意。但问题就出在,母亲相看邢氏的时候显芳的身体已经开始好转。”

贾母在张显芳病的奄奄一息的时候相看新儿媳妇,虽然显得凉薄,但却不会惹来太大的非议,因为很多人家皆是如此,总不能让当家主母的位子空着。只是在张显芳病情好转的时候做这事儿,那就有很大的问题了。张显芳不死,根本没有选接班人的比较。除非,她很确定张显芳会死。

贾赦继续道:“我不是不敢和他们拼个你死我破,但琏哥儿还小,我怕我一个不注意他就被人给害了,所以我只能忍着。他们做这些事无非是为了爵位和荣国府。所以我就开始放纵自己,变成他们期望的纨绔无能的模样。琏哥儿被母亲接进自己房里抚养,我没阻止;他们故意将琏哥儿养成纨绔,我只当没看见;他们给琏哥儿娶王氏的内侄女,我也不反对;他们把琏哥儿当个管事的用,在琏哥儿心里贾政比我这个当爹的还亲,我也不在意。只要琏哥儿能活的好好的就行……”

东延眉头紧蹙:“恩侯这些年可曾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贾赦羞愧道:“当年不敢查,现在过了这么多年,有什么蛛丝马迹估计也早没了。其实这些也都只是我的猜测,一点证据都没有。”

“有怀疑就行了。”水靖把玩大拇指上的扳指,幽幽道,“本王做事,从来不需要什么证据。”

水靖正睁大眼睛打量林如海。

东延和林如海是同窗,当年一个状元一个探花,才貌双全,又都二十岁左右,据说游街的时候大姑娘小媳妇向他们扔的荷包鲜花堆的满街都是。

林如海年轻的时候水靖没有见过,不过按照探花都选最年轻貌美的习俗,林如海当年应该长得比东延好才是。只是看他们如今的相貌,说林如海是东延的爹恐怕都有人相信。

不过太上皇那蠢货从以前眼神就不好,总是分不清好坏,误以为林如海比东延长得好也是有可能的。毕竟一甲前三名是皇帝和几位主考官从参加殿试的考生中共同选出来的,但这三人的名次却是皇帝自己拿的主意。皇帝把名次定了以后,下面的人又不敢对皇帝说“你是不是眼瞎,分不清美丑”这种话。

水靖有些后悔。如果他那时在京城就好了,别人不敢说,他却是敢的。这么一正该笑话太上皇眼瞎的场合,他怎么就错过了呢?

一思及此,水靖更郁闷了,于是在心里将太上皇狠狠鄙视了一番,等心情舒畅了一些,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林如海身上。见他仍站在那里,不由纳闷道:“你怎么还站着?本王叫你来又不是让你来罚站的。”

水靖说这话其实没有别的意思。他身边的人全是些不等他赐座就自己找地方坐的主儿。当然,他也容许他们在某些方面没大没小。因此乍一遇到林如海这种墨守陈规的老实人,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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