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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小时后,天彻底转黑。
塑料瓶中的点滴终于见底,护士来拔针,凌霜这才懒洋洋醒过来。
隔壁床的小朋友走了,小床空着,输液大厅这会儿没什么人,很安静,空气里漂着股似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徐司前递给她一个塑料盒,说:“吃点东西再回家。”
凌霜打开盖子,嗅了嗅,眼睛眯成一道缝:“我师兄来过啦?”
“你怎么知道是他?”徐司前问。
“喏,这个就是证据,”凌霜用筷子在餐盒上敲了敲说,“这个只有他会买,这是以前我们大学附近的菜馆,全南城只有他家有这个味,你也尝尝?”
“我不饿,你吃吧。”他垂眉,神色淡淡。
做刑警养成的习惯,凌霜吃饭很快。哪怕是最喜欢饭菜,她也是几口扒完。
徐司前静默地看着她。
他第一次听凌霜说起大学生活,他曾短暂地参与过一小段,那时候她还是舞蹈生……
凌霜放下筷子,发现徐司前在盯着她望,掀眉问:“怎么了?”
“秦医生对你很好。”徐司前说。
“是啊,”凌霜惆怅道,“可是他最近在生我的气,因为我不想他查我哥的案子。”
“为什么不想让他查?”他把手探进口袋。
“因为他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我不想他像我哥一样死掉,而且,万一……”凌霜说着垂下脑袋,缓缓克制着情绪,“万一哪天我没了,他能给我收尸,他知道我老家在哪儿,能送我回家。”
徐司前心口漫上一阵钝痛。他走近,将她揽进怀里,低声哄:“不会有那么一天。”
“我也不想有。”她回抱住他,“可是万一呢?”
“凌霜,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他有些好奇她的答案。
凌霜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轻松道:“你是我对象,要是我真有事,你另结新欢就行,其他的,不用你管。”
徐司前松开她,把手揣进口袋,俊眉拧着,有几分不悦。
“不高兴了?”凌霜笑着把餐盒收进塑料袋,“因为刚刚那句话?”
“凌霜,问题反过来,要是我死了呢?你也会很快另结新欢?”
凌霜瞳仁一颤,忽然不说话了,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半晌,她扯住他的衣角说:“你别死,徐司前,我不想面对这种事。”
他目光软下来,也觉得聊这些有点沉重,伸手摸了摸她发顶,好脾气道:“知道了。”
两次受伤后,手臂比之前更痛,凌霜自己的外套有点小,胳膊伸进去再卷起来勒着伤口疼。
听见她嘶气。
徐司前解开自己的外套,罩在她身上。而她的外套,则被他担在手上。
两人体型差大,凌霜穿他的长款大衣,被压了个子,像只鸵鸟宝宝,英姿飒爽不起来,只剩可爱。
凌霜觉得丢脸,脚步迈得飞快。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他们在门口碰到两个出勤的警员,见面总归要打声招呼。
“凌队。”
“有情况?”凌霜收紧衣服,努力挺直背,试图靠气场去撑这一米九的外套。
那警员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两个人喝多了打架,喊我们过来看看。”
“你们先忙。”凌霜说完匆匆跑出去。
那两个警员在身后聊起来——
“凌队今天怎么有点……可爱?我眼花?”
“你没眼花,是真的很可爱。”
“我可记得当年凌队掀翻你这个一米八壮汉,只花了三秒钟。”
那人打了个寒颤说:“是我眼花了,凌队和可爱这个词绝缘。”
晚上洗漱过后,凌霜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徐司前不知道在客厅做什么,凌霜踩着拖鞋出来找他。
“徐司前,我睡不着,你能和我讲讲我哥的案子吗?”
既然要查,这些早晚要和她说。
徐司前看了女孩一眼,同意。
凌霰案的是一起骇人听闻的案件。
该案的死者是一对刚刚领证不久的小夫妻,两人在市中心经营着一家零食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