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眼瞅着楚炀给凌夏冲了咖啡,还嘱咐她趁热喝,于是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一边笑一边后退:“哦,我也得喝点热水去了。你们聊,你们聊!”
说完,她极其迅速地走开了,最大可能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楚炀喝了一口咖啡,说:“这个姑娘挺逗的,虞朔经常提起他。我见你俩经常在一起,关系一定很好吧。”
“嗯,死党。”凌夏也学着他的样子,慢条斯理地嘬了一口咖啡。的确,楚炀把水温控制地刚刚好。暖暖的,却并不烫口。楚炀用的就是很普通的速溶咖啡,高三党几乎人手都有。但通过他的手冲泡出来,味道就格外香甜了。只是不知道他怎么控制温度,才能这么精准的,难不成他刚才冲的时候尝了尝试探过……
这么想着,凌夏脑子里冒出大片大片粉色泡泡,几乎要把她整个人覆盖住了。气泡上升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让大脑快要停止运转了。
这时,一声细微的“咔嚓”声传来,好像是有人极快地抓拍了什么。凌夏困惑地循声去看,就看到右前方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兴奋地窃窃私语,时不时还回过头来打量。那几个女生凌夏确认从未见过,应该不是附中的。从她们的举动来看,应该是被楚炀吸引了,竟然玩起了偷拍的勾当。刚才的声响,就是手机拍摄的时候,传出的声音。
果然,再去看楚炀的时候,虽然他依旧面不改色地喝着咖啡,眼角的笑容却消失了,眉头甚至皱了起来,眉心拧成一道凌厉的竖线。显然,他并不喜欢这种“备受关注”的感觉。
下意识的,凌夏挪了挪身子,刚好就遮住了他。幸好她个子够高,骨架也没那么娇小,调整一下角度刻意为之,也能把楚炀挡住七七八八,最起码能把他的脸彻底挡住。几个女生还在不停偷看他,结果火辣辣地目光全都投射到了凌夏的侧脸上。那种堪比闪光灯的注视,的确让人很难觉得舒服。好在凌夏脸皮足够厚,硬是顶着压力,岿然不动。
几个女生不死心地盯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拿凌夏没辙。她们本来就是偷偷摸摸的,也不能真的过来指责什么,最终只好作罢。
凌夏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右半边的身子都麻了。替人“挡刀”也不是个容易的活儿,可她是真舍不得楚炀被人肆无忌惮地打量,于是挺身而出。其心可嘉,日月可鉴。
正当凌夏被自己的“英勇”感动到无以复加的时候,身边传来一阵极轻的笑声。她诧异地扭过头,就见楚炀嘴角向上扬着,正看着她微笑。楚炀的眉头已经舒展开了,刚才的阴郁不快一扫而空,眼睛晶亮晶亮的,好像会自行反光一样。
凌夏突然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迅速翻弄着笔记本,企图用纸张发出的“唰唰”声,来遮掩此刻的心虚。
楚炀却没打算放过她,反而说了一句:“唔,刚才真是谢了。”
“什、什么?”凌夏装作完全听不懂的样子。
楚炀挑了挑眉毛,嘴角的弧度弯的更明显了:“哦,原来你不是为了帮我,只是独爱‘别扭’的坐姿,身子拧得跟山路十八弯似的……”
他刻意加重了“别扭”这两个字,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戏谑。
凌夏在心里重重地叹气摇头,原来静温柔的人偶尔坏起来,可比地痞流氓的等级高多了!
“不过,我真的很谢谢你。”大概是见凌夏一脸无奈,楚炀重新换上了平时的语气,还带了几分真诚,“其实我一直都很反感类似刚才那种事情的,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今天还是第一次有人,替我挡下来。”
他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无措和迷茫,让凌夏觉得心疼。中年妇男重新走上讲台,课间休息马上就要结束了。凌夏想了想,下定了决心,飞快地对楚炀说了一句:“你看我挺擅长帮别人解决麻烦的,路见不平一声吼嘛。以后要是你再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可以找我帮忙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楚炀笑着应下。
数学的补习班和英语是岔开的,不在同一天。所以一上午两节英语提升课结束,一天的补习就结束了。但严冬要补习的科目多,所以还要转战下一场物理提升班。
下课的时候,严冬一脸无奈地说:“凌夏你先回家吧,我还得继续上课呢。”
凌夏点点头,把收拾好的包甩在肩上,拍了拍严冬的脸蛋儿,语重心长地说:“加油,别辜负你妈投下的巨资!”
“是我投下的巨资!”严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我妈早就算计好了,今年过年我的压岁钱全部充公!”
楚炀也收拾好了包,准备走了。看见凌夏和严冬正在互相道别,他说:“我陪你走吧,正好我的课也结束了。”
于是凌夏冲严冬挥挥手,毫无留恋地跨出了教室。
第二天的数学课和昨天的英语课,用的是同一个教室。凌夏特意拉着严冬早去了一会儿,依然坐在了之前的位置上。教室里零零散散坐着十几个学生,楚炀还没有来,小眼镜倒是来得挺早。看到严冬进了教室,他像打了鸡血一样,又是叫唤又是招手,示意严冬过去同坐。
“我怎么那么不愿意过去呢?”严冬连连翻着白眼,脚下却是一步未动。
凌夏看了看严冬悲愤的表情,又看了看兴奋莫名的小眼镜,狠了狠心咬了咬牙:“算了,你还是坐过来跟我一起吧!”
严冬显然吃了一惊:“哟,我没听错吧?您可想好了,我要是坐下了,楚炀可就得去别的地儿了。”
凌夏颇有些沉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不过,我总不能对你见死不救啊!“
“诶,你说的我都有点感动了!”严冬做出一副抹眼泪的样子,然后慷慨就义一般地说,“你能做到‘见色不忘义’,我十分欣慰。所以,我也得为了你多筹谋多隐忍啊。得了,小眼镜就小眼镜吧,我忍了!”
她刚转身要走,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忍什么忍啊,谁让我们严大小姐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