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丫头,听你话里的意思,难不成你早已经与谁定下了婚事还是说陆仆射已经准备将你许配给何人老身到有些好奇了,想问问是哪家的公子能有这个福气。”
毕竟是在那样的时代,男女之间的姻亲婚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吴国母才会对陆兰有此一问。至于现代社会里的自由恋爱,在那个时代则属于“私定终身”,是当时的社会制度所不允许的事情,要不然西汉的卓君也不会闹出那么大的名声了。而以陆兰在吴国母这里所表现出来的乖巧懂事,吴国母也相信陆兰不会搞出那种“私定终身”的糊涂事。
这头的陆兰愣了一下,连忙摇头道:“不不不,小兰并没有与谁定下亲事,大人他也还没有说过想将小兰许配给谁。”
“什么”
话到这里吴国母的脸色微变。传闻中陆兰是陆仁的禁脔,而在最初的时候连吴国母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这位老夫人是过来人,与陆兰相处的时间稍稍一长,马上就发觉陆兰还是个完壁之身的小丫头,故此对那些市井传闻便嗤之以鼻。可是现在说出了那样的话,陆兰又是这样的态度,吴国母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不过陆兰那是多聪明的小丫头见吴国母的脸色微变,知道吴国母肯定是误会了什么,赶紧向吴国母解释道:“老夫人千万不要误会。其实小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小兰与寻常女子的情况有些不一样罢了。”
吴国母面色稍缓,问道:“那么兰丫头你又有些什么不一样之处”
陆兰没有直接回答,反到是脸上又浮现出了一开始那种少女的羞涩微笑,人则仿佛是在回忆着什么:“记得那一年,小兰与子良、子真在濮阳一带流浪乞食。可是那时的濮阳一带因为曹公与吕布之间的战乱之故。各处都残败不堪,使得我们三个人小力弱的孩子,一连好多天都找不到什么吃的东西。直到最后,小兰与子真都饿昏在地,只剩下子良还有点气力,最后决定去当地的屯中偷些吃食回来。不然只怕小兰与子真都要饿死了。”
吴国母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真论起来,吴国母也是经历过战乱的人,自然知道在战乱的时局之中,那些无以为食的流民百姓有多可怜。
再看陆兰接着道:“子良那个时候遇到了些什么事,小兰当时并不知道,因为那时的小兰早就已经饿晕过去了。而且因为饿得太狠,小兰都是咬紧了牙口拼命忍受,以至于来人想用汤勺给小兰喂食汤粥都无法喂下。”
吴国母很诧异的望向了陆兰。老夫人的年纪大、见识广。知道一个人如果饿到了那个程度,恐怕就已经离死不远了,可是现在陆兰好端端的坐在这里,那当然是没有死成,所以也有些好奇当时陆兰是怎么被人给救回来的。
而陆兰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那由心而发的笑意却又浓上了几分:“小兰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时候是有个人掐住了小兰的双颊,使小兰紧咬的牙关渐渐松开。然后、然后”
“然后怎样”吴国母听得都有些犯了急。
陆兰的俏脸红了又红,这才涩涩的微笑道:“那个人是将汤粥含在口中。嘴对着嘴才勉强将汤粥给小兰喂下。也就是那几口的汤粥,把将死的小兰重新救了回来。老夫人,那一年的小兰还只有九岁。”
吴国母明白了过来,讶然道:“你说的那个人,其实就是陆仆射吧”
陆兰点了点头:“自那以后,小兰就以一个侍女的身份追随在了大人的身边。只是虽然名为侍女。但大人却从来没有把小兰当成一个普通的侍女看待。别的不说,只说小兰会的这些歌舞音律、琴棋画,全都是大人他教授给小兰的。可以说若不是有着大人的教导,今时今日的小兰虽然有着几分姿色,但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入不了老夫人您贵眼的庸脂俗粉而已。再复一言。大人他对小兰那可是恩重如山,小兰都不知道该如何报达大人。”
吴国母点头赞许道:“好孩子,这才是好孩子。”
话到这里吴国母忽然反应过来,惊道:“兰丫头,难道说你”
陆兰的嘴解泛起了些许的苦涩,稍显黯然的摇摇头道:“大人他是什么身份小兰就算是再调皮顽劣,却也知道小兰根本就配不上大人。其实在最初的时候,大人他因为早就心怀归隐之意,也早就准备为小兰找一个好人家,好让大人在归隐之时也能够走得安心一点。而那个时候,大人是准备把小兰交付给曹公的长子曹昂曹子修的。只不过那时的小兰年纪还小,不太懂这些事情,还是后来年齿渐长,这才渐渐想明白的。”
吴国母沉吟道:“曹公的长子曹昂曹子修嗯,老身听说过。不过他后来战死在了宛城那后来呢”
陆兰道:“曹子修死后,大人的这个打算自然就作了罢。而其他的一些人物,大人又不放心将小兰交托过去,所以在小兰及芨的时候,这件事就这么耽误了下来。市井传闻说小兰是大人的房中禁脔,其实真的是误会了大人。想大人当年在许都的时候本身就政务繁忙,再加上前前后后的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大人他自顾尚且不暇,又哪里还顾得过来小兰的事情”
这番话别的还好,唯独陆兰在说出那句“小兰是大人的房中禁脔”的时候,吴国母有留意到陆兰的神色连变都不变一下,没有丝毫的波动,显然陆兰对这些传闻根本就不屑一顾。照这种情况来看,要么陆兰是脸皮厚到了某个程度,要么就是陆兰心中坦荡。相比之下,吴国母相信陆兰肯定是后者,心中到是因此而安心了不少。
这时陆兰也仍然在接着诉说:“老夫人,想必说到现在您也已经明白小兰的心思都在大人的身上,但小兰却也不是那种没羞没骚的女子。如果说当初没有发生那么多的事,然后大人他把小兰送嫁与谁的话,小兰自然会守好一个妇道人家应有的本份。”
话到这里陆兰的神色再一次的黯然了下来:“可是事情往往都会出人意料老夫人您应该听说过婉儿姐吧”
吴国母缓缓点头:“当然听说过。记得当初曾经还有人戏称陆仆射身边的侍女婉儿姑娘,其实是名符其实的许都之花,只可惜”
陆兰低垂着头,轻声道:“老夫人您是不明白婉儿姐在大人的心中是多么的重要。而在婉儿姐故去之后原先的大人吊儿郎当、放荡不羁,可是在婉儿姐故去之后,大人他就好像完完全全变了个人一样。小兰一直跟在大人的身边,比谁都清楚大人的心里是有多么的难受。每当看到大人他一天天的憔悴下去,小兰的心里也不好受。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小兰就在心中暗自起誓,想要像婉儿姐那样守在大人的身边,直到大人他不肯要小兰了为止。”
“这让老身该如何说你是该说你真是个好孩子,还是该说你是个傻孩子”
陆兰默默的摇了摇头:“好也好,傻也罢,小兰从来就没有为自己作出的决定后悔过。说起来,大人他也明白小兰的心思,但老夫人您知道大人他曾经说过什么样的话吗”
“陆仆射说过什么”
陆兰回想起了那次在水镜院的对话,轻轻的诉说道:“大人他说,不希望小兰成为另一个婉儿姐。此外大人还明明白白的告诉小兰,小兰会有那样的想法,不见得就真的是喜欢大人,或许更多的是因为小兰想向大人报恩。大人他不想因为小兰的报恩之心,而误却了小兰的终身。所以最后大人对小兰说,小兰在没有真正想明白到底是喜欢还是报恩之前,大人不会碰小兰一下,而且在哪天小兰如果真的遇上了真心喜欢的人,大人他会给小兰自由,让小兰自己去选择自己的终身所托。”
吴国母彻彻底底的呆住了。作为一个讲究古时礼教的人,她很难理解陆仁为什么会作出这样的决定,但偏偏又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或者说陆仁与陆兰之间的这些事,有些超出了吴国母的道德观之范围,但吴国母偏偏又硬是说不出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妥之处。
良久之后,吴国母才摇摇头轻叹道:“如此说来,你年已双十却执意不嫁,就是想如当初的婉儿一样,守在陆仆射的身边”
陆兰点点头:“是的。或许这样守在大人的身边,小兰总有一天会明白到底是真心的喜欢大人,还是只是对大人有报恩之心。或许这样会拖上个十年二十年,甚至可能都会终身而不嫁,但小兰不会后悔。”
话到这里陆兰的话锋一转,语气坚定的道:“不过,如果哪天大人确实是因为有什么需要,因而不得不将小兰送嫁于谁的话,小兰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大小对小兰恩重如山,小兰万死都难报其一,又怎么能为了小兰的一己之私,而坏却了大人的大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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