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氏红着眼,手里的鸡毛掸子在空中不停的挥舞,指着前面的二房几人凶狠道,“你们再欺负我们,我打死你们!”
似是不解气,廉氏还想冲过去,张氏被吓得一个哆嗦,她可是第一次见廉氏这么厉害,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
沈诗筠拽着廉氏回了屋子,沈廷雨也乖乖的跟进去,将屋子,门“碰”的一声关上,二房几人坐在地上,气的脸色难看极了。
屋子里,沈廷雨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跑到沈廷风跟前,把方才的事一股脑的说给他听。
沈廷风讶异的看着站在屋子门口身子哆嗦的廉氏,黑眸里似有什么晕染着,有些雾气,也有烫。
沈诗筠双手抓着廉氏的双臂,眉眼弯弯一笑,“娘,你刚才好英勇。”
廉氏眼睫一颤,反手攥着沈诗筠的手臂,声音有些颤抖哆嗦,“筠筠,娘刚才……刚才一直强撑着,原来反抗他们心里真的很痛快。”
是的,特别痛快!
尤其是从麦子死后,大房的不停的遭受欺辱,她将这些年的屈辱全都在今天发泄出来了,浑身也舒坦了不少。
沈诗筠鼓励她,“娘,你要是能一直这样子,就轮到他们怕咱们了,廷雨也不用像今天憋着肚子了。”
廉氏重重点头,虽然身子还是有些哆嗦,但那双轻颤的眸子却透着无比的坚强。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激动的抓着沈诗筠的手问道,“筠筠,你不是说你大哥的双腿还有救吗?这十五两银子咱们拿回来了,什么时候给你大哥治腿?”
屋子里,大小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充满了希望,还有紧张。
沈廷风忽而一笑,眸子里透露着灰败和放弃,苦涩一笑,“我的腿我知道,是治不好的,瘫了八年,早已过了最好的治疗时间。”
他只希望自己不再拖累大房就好。
廉氏双眸也黯淡下来,抓着沈诗筠的手无力垂落,悲戚的摇头,“都怨我,一切都怨我,要不是我,廷风的腿怎么会瘫了。”
当年沈麦子死后下葬,她无法接受麦子的死,在坟墓前哭了一天一夜,最后被沈廷风扶着回家的。
可就在村尾的三岔路口中,忽然冲出来一辆马车撞上他们,沈廷风将她推开,而他被马车撞倒,车轱辘压在双腿上,给生生压折了!
马车上的人赔了五两银子就走了,那五两银子还被沈老太太抢走了,沈廷风从那以后就瘫在炕上,再也没有下来过。
沈诗筠走到炕边坐下,双手握住沈廷风冰凉的双手,暖暖一笑,“大哥,你的腿真的有救,我没有骗娘,也没有安慰你们的意思,这一次被老太婆卖到镇子上,我也见识了很多事,有人比你瘫的时间还长都好了,你也一定会好的。”
灰败的黑眸陡然染上了希冀,他认真看着沈诗筠,有些激动,“真的吗?”
沈诗筠笑眯眯弯眉,“我从不说假话。”
沈廷风转眼又失望低头,声音很低,有些绝望,“那一定要花很多银子。”
与其连累大房,他倒不如就这样瘫下去,直到死。
沈诗筠重重握着他的双手,“大哥放心,我一定会挣很多钱,带着你去治腿,不过现在要先做一件事。”
沈廷风不想让她那么累,又被她后一句吸引,疑惑道,“什么事?”
沈诗筠掀开被子,拿起桌上的绣花针走到他脚后,璀亮的星眸看着他,“大哥,我先要试试你的腿有没有知觉,若是有知觉了你就说一声。”
沈廷风点头,心里对这个妹妹很是放心,也希望自己的双腿能争气些,还能有知觉。
沈诗筠一手拿着绣花针,一手认真的在他穴位处按压,轻轻的用绣花针扎一下,再抬头看向沈廷风,见他摇头,又继续找穴位。
试了很多次,依旧是没有感觉,沈廷风失落的低下头,无力道,“筠筠,算了,别白费力气了。”
沈诗筠紧抿着唇畔,来到他的脚心处,在左脚寻找穴道,一个一个的试探,时不时的看向脸色灰败的沈廷风。
又握住他的右脚,神色更加专注,在每个穴道上一点一点的试探,就连她的心也悬了起来,若是再没有感觉,沈廷风的腿就是彻底没有希望了。
绣花针扎向最后一个穴位,沈诗筠眉眼低垂,掩饰住眸底的挫败,刚要取出针,沈廷风忽然激动的喊出声,“筠筠,我……有……有点点的麻,虽然不明显,可是……可是我,我能感觉到那……一点点的麻。”
他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黑眸里蓄满了激动的泪水,那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希望。
廉氏和沈廷雨都高兴的流了眼泪,激动的看着他们。
紧紧蹙在一起的眉心舒展了一些,沈诗筠又握住他的左脚,抬头看着他,“大哥,你仔细感觉,看下这只脚还有没有感觉。”
沈廷风激动点头,屋子里也静的出奇,只有几人紧张的呼吸声。
绣花针扎在同样的穴位上,试了三次都没有知觉,沈廷风充满希冀的黑眸再次染上了失望。
沈诗筠紧抿着唇畔,指尖灵活的在他周边的穴道上按压,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她再次扎向那个穴位,复而抬头紧紧盯着沈廷风的变化。
依旧没感觉……
眉心紧蹙,她不放弃,又在脚步周围的穴道继续按压,就在她也想放弃时,沈廷风再次激动的喊出声,“筠筠,有……有,就像蜜蜂轻轻蛰一下的感觉。”
虽然一晃而过,快的几乎抓不住,但他还是感觉到了!
沈诗筠吐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也紧张的出了一身汗,腰麻的都僵住了。
不过她比较好奇,按理说一个人在炕上躺了八年,肌肉也会萎缩坏死,早已没了知觉,大哥竟然还会有?
出于好奇,她放下绣花针,问了一句,“大哥,你有没有自己活动过你的双腿?”
沈廷风低着头,苦涩一笑,“每次趁你们不在时,我都会抓着自己的腿来回摆动,就想看看能不能走路。”
试了八年,八年如一日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