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弦响,犹如一只手抚过心间,勾起了深处那抹难耐的渴望,原本嘈杂的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隐隐绰绰的光,翻飞飘荡的纱,就如同夜色下的妖魂,引诱了饥渴的心,让人忍不住将视线投射其上,然后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几名少年身覆薄纱,在舞台中轻摇慢舞,纤细的身躯,柔软的腰腹,一眼便可看出都是初开嫩蕊的最好年华,轻薄的纱衣在身上,与其说是遮挡,不如说是勾的人更加心痒难当。 腰身微扭,那薄纱立即飘荡向一旁,却将那一双嫩白纤细的腿毫无保留地绽放在了众人眼底,当视线想要捕捉什么的时候,却发现,那一个旋转间,薄纱已经回复到了身上,紧紧缠绕。 从可有可无的飘荡,到瞬间的紧绷,让人心头难免叹息看不到最极致的风情,却又再度被抓着心,也不知道多少人紧了咽喉,咽下一口口水。 那几张小脸上,也是覆着薄纱,让人可以依稀看到俊俏的轮廓,却又无法彻底清晰,少年们的跳动间,一阵阵悦耳的铃铛声清脆悦耳。 南宫珝歌也不禁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秦慕容却是笑着,咬着红唇,“看到那铃铛了吗?” 南宫珝歌想了想,“只看到一丝红线在腰间,挂着几枚铃铛,却是不知缘由。” 秦慕容露出了向往的神色,“这可就是‘醉花阴’阁主的手段了。据说这花楼中,公子在腰间系一红绳,取其挂一丝的意思,床笫摇曳间,铃声清脆,真真销魂。” 南宫珝歌不由想到洛花莳,那劲瘦的腰身上,系着红绳铃铛,肌肤如玉,红色似血痕,铃声飞扬摇曳着节奏…… 南宫珝歌笑了:“的确好手段,只是一想便让人情难自禁。” 秦慕容举起手中的酒,给了南宫珝歌一个意味深长笑容,“这温香软玉之地,才是真正消磨英雄气概之所,和他们的温柔相比,是不是朝堂上那群老太婆让人倒尽了胃口?” 这一点,南宫珝歌非常赞同。 “美人乡,英雄冢。”她举杯与秦慕容相碰,琥珀色的酒才入喉,甘冽清甜的滋味散开,整个人的身体也不由慵懒了。 此刻她不得不承认,秦慕容果然是京师最为风流的贵女,“醉花阴”的酒,最适合的就是美人相伴,轻斟浅摇,温柔送到唇边。 而此刻,舞台上的灯已经亮起,几名舞蹈的少年站在台上,身上的薄纱紧紧拢着纤秀的身体,有些瑟缩而胆怯的故作坚强,却也是这种青涩稚嫩,才最无形的勾魂,面对着台下的目光,饶是在阁中被调教,也是不免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是不是惹人心疼?”秦慕容啧啧可惜着,“每次看到他们这般,就想要搂在怀中好好疼惜。” 少年们次第拿下了脸上的面纱,台下顿时起了一片赞叹声。 肌肤细嫩,眼眸亮晶晶的如幼鹿般,几分天真,几分可怜,脸上还有着羞怯,却不得不迎接着台下各种目光。 秦慕容眼神亮了,“那个四号和五号,有些意思。” 南宫珝歌看去,两名少年单看,姿容秀丽,身量纤秀,的确出众。但最为出色的,是二人相似的容颜。 南宫珝歌举杯就唇,“太小了。” 秦慕容:“怎么,你还怜香惜玉舍不得糟蹋?” 南宫珝歌似笑非笑:“我说某个部位太小了。” 秦慕容一噎:“你怎么知道?” 南宫珝歌:“练武之人的眼神,刚才转身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 秦慕容撇嘴:“你这个闷骚的女人,看上去假正经,实则坏透了。” 南宫珝歌眼中透着揶揄:“我又不是你,我是宁要好梨一个,不要烂杏一筐。” 想到这,南宫珝歌面前不由浮现了另外一张容颜,洛花莳的脸。 论气质,这两名少年也的确稚嫩,弱质惹人怜爱,却不过小家风范,难登大雅之堂。但洛花莳,她似乎从未想过让他为侍为君,洛花莳身上的仪态与气质,便是城中侯门子弟,亦难匹及,他似乎天生便是万众瞩目的人。 他,是够资格站在身边的人。 他,配的上所有景仰。 南宫珝歌的失神,被袅娜上楼的两道人影拉了回来,却正是那四号和五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秦慕容的身边,低垂着头,有些瑟缩。 同样是初见,洛花莳那时的含笑自得,把酒含笑的从容之态,更得她心。 秦慕容伸手一推,将两人推倒了她的面前,其中一人甚至脚下踉跄,摔到了她的怀中,抬起头时,盈盈含怯的眸光甫一与她相触,就受惊般地低了下去。 “好好伺候
我们殿下,知道吗?”秦慕容靠在少年的怀里,冲着南宫珝歌笑的十分得意。 少年显然是知道她与秦慕容身份的,羞涩的脸颊上,又有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倾慕与向往。 毕竟,与一群老色鬼比起来,南宫珝歌和秦慕容的身份地位,容貌年纪,更让人心动。 一名少年坐在了她的身边,伸手拿起了她的酒杯,“殿下,让奴伺候您喝酒。” 怀中那名少年,则顺势跪伏在她的腿弯边,捏拳为她捶腿。 “这是前菜。”秦慕容意犹未尽,手指指着楼下再度黯淡下来的舞台,“我说了,要把今夜最好的给你。” “醉花阴”的花魁! 舞台上,层层叠叠的纱帘落下,隐约可见其中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 “今夜,‘醉花阴’冷月公子一舞,价高者得。”嘹亮的声音,揭开了今夜“醉花阴”的高潮。 冷月,也算是“烈焰”京师城中久负盛名的公子,琴棋画精通不必说,据说身姿纤软,舞姿刚中带柔,有人曾称其“一舞动京城”。 坊间曾有一个传言,有好事者拿冷月的舞姿请洛花莳点评,美其名曰点评,实则不过是想要看看从来不展现舞姿的洛花莳会不会因此而如临大敌。不料当时的洛花莳只是唇角一勾,飘然离去。 那一笑间饱含的深意,让人猜测了许久,至今没有答案。 就在帘子后的人准备起舞的瞬间,原本关闭的“醉花阴”大厅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门外的风卷入,吹动了门前含笑而立的公子衣衫,缕缕青丝,也随着风,飘摇着生气。 长身玉立,含笑当风。门前两盏灯笼的光,就这么落在他的脚边,明媚那双眸,清雅端方, 他的笑,完美中透露出高贵,明明是亲和无双,却让人从内心觉得多看一眼,便是对他的亵渎,仓皇低首间,却将那容颜深刻在心中。 公子踏月而来,人间再无颜色。 京师一绝,绝的是人,而不是身份。他的身份,早就不重要了。 公子手中抱着一把琴,和煦淡然,“听闻冷月公子出阁一舞,花莳特来助兴。” 话语,神情,姿态,都完美的无可挑剔,仿佛是真心实意而来,唯有高楼之上南宫珝歌,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下。 这小子,想玩什么花样? 她不相信真的如此凑巧,她在“醉花阴”喝酒,他就来此助兴。 而楼下的洛花莳,朝着舞台上一步步地走去,连眼角都没抬一下,更遑论看二楼的她。 他走到舞台上,仿佛随意地一坐,将琴稳稳地放在膝上。低首微笑,将指尖放在了琴弦上。 青衫如水,流泻在地,无声地散开。那乌黑柔顺的发丝,也随着这个动作,滑落在地,蜿蜒着覆在了他的肩头。 全场的呼吸声,为之一窒。 南宫珝歌无法形容此刻自己内心的感觉,只觉得那一抹青丝落地,被沾染了,急切地想要上前,将它捧在手心中,更想要上前,将一件衣衫披在青衫公子的肩头,遮挡这一低头间从他身上透出的万千风情。 那冰玉指尖,半透着珠光,勾这人的视线无法转移,想要将它拢在掌心,暖着。 她发现,席间有人已经不自觉地将外衫脱了下来,看来有这个想法的,绝不仅仅她一个人。 琴声乍响,如碎玉落珠,雨落芭蕉,轻声流淌,缓缓地传入每个人的耳内。温柔如春月清泉,舒展了心胸。 当洛花莳来的时候,有人内心邪恶地想着他是来打擂的,因为冷月曾经舞技超群,让他心生报复,故意借捧场之名来让冷月难堪的。他们认定,洛花莳一定会用极难的琴曲,去抢夺众人的目光,甚至刁难冷月。 但琴曲响起的时候,他们开始认为自己小人之心了,洛花莳选了一首极为适合冷月的曲调,并没有半分炫技的意思,垂首弹奏着,更没有争夺目光的意思,从始至终,他的头都不曾抬过,没有给予任何客人暗示性的眼神。 可偏偏,越是他不在乎,越是希望他在乎,无数人的内心呐喊着:抬头看一眼吧,就看一眼吧。 视线,几乎齐齐地盯在了洛花莳脸上。 冷月的舞很妖艳,也很魅惑,翻飞的衣衫下,偶尔晃过一抹赤足小腿的肌肤,又或者抬手间,腰身展露。 如妖一般明媚,也如妖一般火热,整个舞台都被点了般。 但唯有一角,因为某人的存在,那火热永远无法侵占进去,就如月光般,静静地淌落。 舞台上,一静一动,本该是动的人最能抓住人的视线,可那抹静,却让无数人肖想,他什
么时候才能被那火侵袭,改变。 没有,一直都没有! 冷月仿佛也察觉到了众人视线的恍惚,脚下越来越快,仿佛赌气叫劲般,超越了平时的速度,也难免落脚也失了分寸,眼见着,他一脚踩上了洛花莳的衣角。 那一刻,没有人觉得是火终于入侵了,而是觉得……亵渎。 妖气,亵渎了仙气。 冷月脚下一带,离去的瞬间,扯动了洛花莳的衣衫,青衫从肩头滑落,瞬间流到了腰际,身上,只余一件月白色的亵衣。 “啊!”全场齐齐发出了一声抽气声,仿佛为他即将乍露的春光而叹息紧张,因为他人的目光在此刻,是不敬。 洛花莳低垂的头终于抬起了半分,看向自己的肩头,红唇微扬间,眸光投向了台下。 只一眼,所有的声音再度被止住,他的眼神说的是,他不在意,无关紧要。 他觉得无关紧要,可差点让二楼的某人气闷而死,手中捏着的瓷杯刹那间四碎,酒色迸出,惊的身边的准备倒酒的四号一声惊呼。 没有人发现,当那声惊呼响起的时候,台上的洛花莳唇角,再度扬起了弧度。 红色的人影从二楼飞出,如惊鸿翩跹,落在了他的身边,身上的大氅一展,拢住了他的肩头。 她,就这么站着,如鹰隼般展开臂弯,用大氅将他拢在羽翼之下。 而他,抬首,展颜。在她的羽翼中,将琴曲结束。 但是此刻,已经没有人去在意曲子结束没有,更没有人在意曲子下的冷月跳的如何。 他们只记得,洛花莳抬首时,眼眸的深情,和那展颜微笑的风情。 唯一郁闷的是南宫珝歌,什么狗屁风情,什么深情,都比不上她的人被人看到亵衣来得憋气。 就算不是肌肤,她也不爽。 伸手将他的衣衫拉到肩头,南宫珝歌搂着他,随手一挥,大门再度敞开,脚尖点地,她搂着洛花莳从人群上方掠过,径直出了“醉花阴”的大门,瞬间消失无踪。 他清润的嗓音在她耳边,“喂,我的琴没拿。” “明日送你一百把。”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火气。 他没回应,唯有笑容,更大了。 而留在当场的人,却还没有从异变当中回过味来,二楼包厢中的一名女子,手中拍着折扇,赞叹连连:“我终于明白当年洛花莳为何笑了,冷月舞技无论多么超群,终究是为了讨好他人,而洛花莳,无需讨好任何人。将妖比仙,本就是笑话。” 南宫珝歌竟然说自己是小黄狗撒尿,这位洛花莳公子,才是霸占着老槐树的小黄狗好不好? 不过老槐树自得其乐,又有她这种旁人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