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人?”
“是。”
秦可义站在吴州城墙最高的窗户边上,看着一起长大的友人和主人微微皱起眉头,有些担忧的问道:“少主,属下已经问过他为何要千里迢迢跑来吴州,他说是因为听到战事的时候,正好身在汾河以南,所以没多想就过来了。”
陆据斯的薄唇抿了抿,轻轻问道:“还有呢?”
“其他就没有什么了,说实话,我一开始也觉得他有问题,只是看他的样子,别说做间谍奸细,走在街上,老老小小的女人都要多看几眼的,也太过引人注目了些,我实在猜不透,干脆就让他住我那,还有孙亮那小子一天到晚盯着,并没有出事,我估摸着,可能是哪家公子哥偷偷溜出来参军也说不定。”
“我知道你的意思,魏武也跟我说,当时蓝国中就是被他死死压制住,不然他也找不到机会一箭取他性命。”
“是,我也是亲眼目睹,所以,虽然他的来历有些模糊,但属下推测,他绝不是敌方派来的人。”
陆据抬眼看着秦可义,目光清明到有些冷漠,问道:“那他为何不接受表彰,甚至要求你隐瞒他对战蓝国中的事情?”
“这个属下也不知道……”秦可义搔搔脑袋:“我看他不像是为钱为名而来,如果真是哪家公子少爷,也许就是单纯的不想声张吧。”
陆据沉吟片刻,点点头说道:“我听说他伤得很重,你仔细让军医多去看看。”
“遵命!”秦可义一咧嘴,行礼出去了。
门安安静静的关上,陆据坐在宽大的座椅上沉思片刻。
许久,他站起来走到隔间的窗边,一只雪白的云鹰站在黄金制作的栖杠上,转过头来看他。他微微一笑,将手中便笺放入云鹰脚上的隐蔽木圈中,轻轻说道:“去吧,见见你的主人。”
云鹰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它张开巨大的羽翼,像是伸了个懒腰,朝窗外跳去,下一瞬间,又直直升起,朝着北边翱翔而去。
云鹰掠过营地的时候,秦可义也走了回去,还没到门口就看到孙亮和容旬远远的并肩走来,孙亮没心没肺的笑声哈哈不停,秦可义翻了个白眼,不满的说道:“臭小子,又拉着广泽给你练兵?再这样,干脆让他当队长好了,你回家呆着去。”
孙亮一缩脖子:“老大你不要这么说嘛,广泽兄厉害的嘛,再说了,我也没让他动手,就在旁边看着,动动嘴指导指导罢了,对吧广泽兄?”
容旬点点头,笑着说道:“秦总兵不用担心,我的伤早就好了,多亏了孙队长带我到处走动,不然我都要发霉了。”
秦可义也不是真的要追究,点头过了,对容旬示意借一步说话,孙亮见他有事,打着哈哈走了,秦可义这才说道:“刚才将军找我问了些问题,关于你,他想知道你为何不接受公开表彰和赏银,我大致替你解释了下,这事就算过了。不过,下一次可不要再拒绝了。”
“多谢秦总兵,让你为难了。”
秦可义贼兮兮的一笑:“不是为难,就是觉得亏,表彰不要我可以理解为低调,赏银发下来好歹还能请我吃个饭呢,多亏!”
容旬被他逗乐了,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没有赏银也可以请你吃饭,秦总兵想吃什么尽管点。”
“那我不客气了!”秦可义挑挑眉,领头就走,刚一拐弯,孙亮已经冲了过来,叫道:“我听到了,有人请客吃饭,听者有份!”秦可义吓得一眨眼,狠狠拍过去:“你还敢偷听?”
孙亮抱头逃窜,大声解释道:“我突然想起有事折回来的,就听到你们说吃饭。”
容旬听了,轻笑着帮忙问道:“什么事?”
“还不是骊山岗哨的事情嘛……”孙亮叹了口气,一边走一边说道:“上次启国突然袭击,就是因为我们在骊山外的岗哨被他们灭了,才导致敌人到城门口了我们才看见,上午的时候林副将来找我,让我准备准备,带人去那边看看,如果可以,得把岗哨夺回来。”
“林湖直接找你?那你是怎么想的?”秦可义盯着孙亮看了一会儿,想到对方今年不过刚满二十,还是有些担心的说道:“启国既然夺走了岗哨,想必派人盯着呢,你们这么跑过去,有些危险吧。”
“可是没有岗哨,下次他们再攻打我们,难道又要在城门口迎敌吗……”
容旬听了,沉思片刻,轻轻说道:“的确,吴州城外虽然有大片平原,但正好连着缓坡,我们总共就六万骑兵,上一次已经损失了近一半,而启国光是试探就派出了十万骑兵,下一次如果还是这样的兵力,我们会很吃力。”
孙亮点点头:“所以我才找你帮忙练练弓箭队,下一次敌人再到城门口,弓箭队的压力会很大,可是我那几千人,一半以上都没上过战场呢,我真害怕到时候一慌就乱了阵脚。”
“说得你上过一样,”秦可义不满的瞥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道:“下午我去找林副将商议商议,虽然势在必行,但还是不要贸然行动的好。”
“对了,我有一个问题,”容旬看着秦可义轻轻问道:“前朝的时候,启国应该有更多的机会扰乱南部才对,何以在煌煜如今蒸蒸日上的时候,才袒露野心?启国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
孙亮听了也抬头看秦可义,想听他如何解释,秦可义摸摸鼻子,想了想说道:“启国这些年一直挺平稳的,如果非要说变化,大概就是皇帝老了,儿子大了。”
他看着容旬关切的神色,皱眉说道:“将军此前也跟我提过一句,说启国现在的几个皇子皇女都不是省油的灯,具体如何我也没问,不过前一段时间,其中一个不是还跑到京都,自己给自己提亲的么?真是大胆,想要什么伸手就拿。”
容旬想起尧卿儿,便想到当初龙修那句“心之所属,绝不偏移”,内心隐痛。
深吸一口气,他皱眉说道:“若真要说,也的确只有这个原因了,启国皇帝对前朝纳贡的数额很满意,也不愿劳民伤财,所以才有数十年的平静,现在煌煜坐大,若不赶紧咬,以后就更加咬不动了。只是没想到,连目和启国居然会联手,我以前并未想到还有这个可能性。”
的确,当初在京都发生的事情,看起来更像是连目野心勃勃,而启国顺势而为,现在来看,似乎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