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行一把手来的时候，杨永亮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发呆。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再上一个台阶？
人这个东西是很奇怪的，一旦说有了什么想法或者念头，总是时时会盘旋在脑海之中，这个时候的杨永亮就是这样，他像极了小时候在雪地里支下筛子抓麻雀的小孩，筛子支起来了，米也撒了，却总是等不来麻雀。
国庆节期间，去省行一把手家里以后没有一点消息，向卫总打探情况，卫总说正在办，稍安勿躁。
节后就有消息传来，说省行一把手要来下面调研。这个消息更让杨永亮坐立不安： 只要是在体制里混的人都知道，年底前上面的一把手调研意味着什么，表面上的理由是很多的，了解基层的工作动态和业绩，谋划下一年的工作方向和目标，慰问基层，鼓舞士气等等，这些都是能够拿到桌面上来说的，可背后的理由，不同层次的人有不同的想法和理解，比如说下属单位的一把手和其他班子的成员，要考虑的就是领导来不来，来了是批评还是表扬，该如何表示自己的心意，甚至住什么档次的宾馆，吃什么标准的饭，事无巨细都要一一考虑明白，说白了，接待也是生产力。
上一级领导下来，自然要有符合领导身份的接待方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西北省兴起了到两地的交界处迎接的习惯，不管是什么级别，只要是上级来人，都要这样迎接，否则，显示不出诚意来。然后和随行的人员沟通，下一步接待的内容，比如说领导的口味偏辣还是偏咸，上什么酒抽什么烟，需不需要安排酒宴舞会，见面会要那个层次的人员参加，特别是新领导，第一次下来调研，这个问题就尤为重要。
但省行的这个领导有点奇怪，进了进了天州地界，才让随行的人事组织部长给天州市行打电话，搞得天州市行十分被动，有些手忙脚乱。天州市行邹行长叫上办公室主任就向国道岔道口赶，一面走一面安排，偏偏又遇了几个红绿灯，赶到时省行的车己打着双闪停在路边。
省行行长是过完春节才从外省调来的，周行长也没有见过几次面，邹行长，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舟车劳顿，有失远迎。热烈欢迎老板前来我行检查指导工作。
省行的行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中等身材，质彬彬，金丝边框近视眼镜背后的目光锐利而自信，看见邹行长迎上来，矜持的一笑：你是怕我找不着自家的门吗，还跑这么远来接。
省行行长是早上吃过饭从省城出来的，到天州刚好是吃午饭的时候，一行人进了天州阁宾馆，市行的其他班子的成员都等在大厅外面，省行行长满面春风的和大家一一打个招呼，大家跟随着行长一起来到了订好的商务套间。
午饭安排的比较简单，是宾馆的自助餐。吃饭的时候，邹行长问省行行长：下午怎么安排？
省行行长说：我还是第一次来天州，先去转转吧，看看基层网点。你留办公室主任给我们带带路就行了。
邹行长说：那怎么行？还是我陪着你吧。我是土生土长的天州人，还能给你介绍一下天州的风土人情。
省行行长哈哈一笑：你这个老邹。
吃过午饭，略事休息，按省行行长的交代，先去最近的分理处看看。还特意给邹行长说不要打电话提前通知，看就要看最真实的一面。
所以邹行长陪着省行行长一行就直接进了杨永亮所在的分理处。分理处都是临街门面，领导们在前面和柜员聊天的时候，市行的办公室主任才跑到后面的办公室，把杨永亮叫了出来。
邹行长介绍着杨永亮的情况：市行的老员工，省行技术比武的标兵，分理处在市行年度考评中，连续三年获得综合评比第一名。
省行行长听着邹行长的介绍，不时的微笑着点点头，却没有表现出和杨永亮有过一面之交的任何表现。表面上的杨永亮一脸谦和，内心却充满了尴尬，莫非烟盒里的钱他没有发现？
连来带走，省行行长在天州呆了三天，一直到走的那天晚上，欢送宴会结束后，杨永亮接到了省行人事处长的电话，让他自己到18楼省行行长的房间来。
行长喝了不少酒，茅台虽然上脸快，酒过的也快，喝了将近一斤茅台的省行行长，除了满口酒气，竟看不出一点喝过酒的迹象。省行行长的接见很短暂： 总行巩部长说了你的情况，你的表现不错，好好干，事情我会考虑的。说着取出两条烟：这个还是还给你吧，太贵，我抽不起。
杨永亮面红耳赤：行长，这是我自的一点心意。
行长摆摆手：在总行巩部长面前，多美言几句什么都有了，我们之间用不着这样。等哪天有机会上京都时，我们一起去。
杨永亮这个时候才明白，卫总找的关系真的很硬，连省行行长都言听计从。连忙说：随时听从行长召唤。
回到家里，杨永亮赶紧给如玉打了电话，说了行长来的情况。如玉说：别高兴的太早，锅掀的早了会漏气的。 但你还是应该给卫总说一下这个情况，别让人家觉得我们过河拆桥。
杨永亮说：我知道，明天一早我就找他当面说去。
卫总其实已经早就知道了这个情况，所以杨永亮一进门，卫总就开起了玩笑：满面红光印堂发亮走路生风，杨主任不，杨行长这是喜事临门呀。
杨永亮说：惭愧，谢谢卫总帮忙。
卫总一笑：都是相互的。对方说了，支行一把手二十个，副职十个，你看？
杨玉良这才又想起卫总说过费用的事来，当时以为在开玩笑，现在这么一说才明白官还是可以这么当的。可自己囊中虽不羞涩，满打满算也只有五万块钱的存款，还在如意手里掌握着。就说：我和如玉打个招呼。
卫总说：可以，三天之内，你直接打到这个账号上去，如果年前这个事办不了，我保证全额退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