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场景变化,春夏秋冬。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师傅的声音一直没有离开过。
“你勤劳不如你二师弟,天分不如你三师弟,本事也没有你小师弟大。但是你够平庸,在这个杂技没落时代,杂家注定没落了,或许只有平庸的人才活得久。把杂家传的更久。”杂家家主对着小李瀚说。
再一晃,李瀚坐在师傅床边,他的师傅已经心灯凋零,命不久矣,李瀚垂耳听自己师傅说:“你二师弟,三师弟和小师弟都是有大本事的人,所以为师并不担心。只有你,从小没有了母亲,又被自己父亲逐出了家门,是为师一手带大的,所以为师最放下不下的就是你。金银彩之后就留给你,为师的四合院也留给你。杂家为师就交到你手上了。”
“李瀚,你要惜福啊。平庸些,再平庸一些。平庸并没有什么错,至少可以活得久一点,活得安稳一点。遇事多听听你安师叔的话,多跟你二师弟,三师弟,小师弟的商量。”
李瀚的师傅去世了,李瀚接管了杂家的一切。
李瀚一言不发的站在自己师傅的遗体前面,因为他的懦弱,他接任了金银彩的班主,接任了杂家的家主。
他好像并没有很开心,双手紧紧的握拳,灵魂深处好不容易点亮的心灯,一闪一闪的烧,很微弱,但这也表示他的主人很愤怒。
“孙世杰,赵寻北,钱众受。从现在开始你们被逐出师门,逐出杂家,逐出金银彩。”李瀚对着还在难过中的二师弟,三师弟,四师弟说。
另外三兄弟悲伤还没有来得及,就听着这句话,最快说话的是李瀚的最小的那个师弟,跳起来指着李瀚说:“凭什么?大师兄你疯了吗?李瀚你凭什么?”
“凭我现在已经是杂家的家主,凭现在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李瀚病态的对自己的小师弟说,全身颤抖。
终于李瀚感觉有事情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这种快感就像是,被压抑多年的农民,一遭翻身做了主人。被迫害的学生,终于在功成名就之后遇见了多年前羞辱他的老师。被无故殴打的老实人,终于看见了殴打他的恶霸落水,在喊着救命。
这种快感中,李瀚很满足。
之后李瀚的三个师弟离开。
月光倾城之下,一切的回忆,就停留在了这里,止住了,仿佛截留住了时光。
李瀚再睁开,身边的场景已经变化了。
他不在小李瀚的身体里面了。
现在身处一个巨大的草原之中,天苍苍,野茫茫,微风吹过。
在这片草原上,到处都是盛开的花朵。
地上是一片崭新的骄绿的草色,在草色中,那绽放的大片大片蓝色的未知名花朵,显得特别的亮丽,花朵被微风轻轻的吹过,像是一面又一面竖立起来的小旗子。
草原越是宽广,花朵就越是壮丽。
李瀚站在其中,惊叹大自然中可能已经没有比它更加美丽的东西了。整个地面形成了一片绿色和蓝色的海洋。
远远的,有星空和它相互辉映,空中充满着万千的繁星点点,和草原连成了一片,好像草原就是星空的另外一边。
“没有月亮。没有月亮。”李瀚终于从沉迷中清醒过来,体内的心灯不断的烧,通过心灯沟通兮边,催促它再快一些来到自己的身边。
在兮边来到李瀚身边之前,他原地不动。
李瀚静静的不动看着刚刚发生的那一切,他的懦弱和胆小,他的伤害和曾经。又何尝不是也在拖延时间,等待兮边的到来了?
可惜还没等到兮边的到来,远远却出现了一只小狐狸。
小狐狸朝他飞奔过来,跑的飞快,然后就像没有看见李瀚一样,从李瀚身体上穿了过去。
李瀚回头,原来小狐狸要去的地方不是李瀚身边。
小狐狸停在不远处一个男人的前面,傲娇的接受了男人手中的食物。
男人也没有看见李瀚,他对着小狐狸说:“你要在这片草原上乖乖的等我,我要出去杀敌了,现在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总要有人站出来做些什么。”
小狐狸似懂非懂,却紧紧的跟着男人。
一步也没有离开男人,没有听男人的话,留在草原上。而是跟着男人离开了。
场景再一转,不知道是过了几年。还是十几年,还是几十年。
一个老人对着另外一个青年人说:“小狐狸,这一生有你这个挚友真好,人这一辈子,难得有一个可寄千里之命,可托百里之孤的人或者奇兽。”
青年人长着一张妖艳动人的脸,却实实在在是一个男人,头发也梳的干练,没有太多阴柔的表情和神色,十分干净利落的说:“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冒险,你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再等待什么。可从你给我喂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们今生朋友的缘吧。”
“那会有来生吗?”老年人问小狐狸。
小狐狸像是被老年人逗笑了:“你一个儒家大儒,你信有来生吗?”
老年人也笑了:“人啊,越老就越怕死了。我竟然也开始想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来生了,却未曾想,即便是有来生的,那来生的那个人也不应该是我了。”
小狐狸笑了:“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我喜欢和聪明的人说话。不然会很无聊。你死了,我会很无聊的。”
“无聊那就去睡觉啊。搞不好会遇见一个跟我一样的人出现,将你唤醒?”老年人也笑了,端起手中的茶壶喝了一口。
“我不信来生,太虚无缥缈,可是我信阴阳家说的宿命,该相遇的人始终都会相遇。该等的人,始终会出现。”
“我就是受不了这阴阳家说的一套,始终叫人等,等一个对的人出现,可什么才是对的人?还是不是自己觉得对就对了。这太唯心。”小狐狸不以为然的说。
可是没有再得到老年人的回答,老年人心灯熄灭了,心灯如人,人死灯灭。
可人与灯不同,灯灭了,加油,再点,还是那烧着那盏灯。人死了,就是死了。
小狐狸也没有留恋,找了个院子,窝进去,睡觉去了,不管事事千年。
自始至终,小狐狸和老年人并没有任何约定,可就是订下了无数的约定一样。
这种东西跟嘴上说的不同,这不是承诺,仅仅是因为生命的寂寞。
他懂他,他也懂他。就这么简单。
所以他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