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本公子读的是圣贤,堂堂君子,岂是什么龌龊小人!
你们不也是年关之后就赶路么?你怀疑我,我还怀疑你们呢。”生嘟囔喝道。
“这位公子说的很有道理,既然我怀疑你,你也怀疑我,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韩进沉声说道,挥了挥手,镖局中趟子手就要斩断锚绳,索性不要锚绳了。
生一惊,大喊大叫起来,这个时候找一艘渡江的船难于登天,赶不上眼前这艘船,只怕要等到数天之后才能碰到一艘,这还得要看运气。
“公子是哪里人氏?要去哪里?为什么这个时候赶路?”毛空话语中不含一丝感情的又再问了一遍。
生颇是羞恼不忿,不过也听得出毛空言语中的不耐烦,如果这次还遮遮掩掩,船上的人十有八九会斩断锚绳,渡江而去。
生勉强压下心头不满,脸色难看的说道:“我是秦州望梅府人,这次是从卓城赶回望梅府家中去的。”
“秦州望梅府?”船头几人脸上稍稍闪过一丝疑问,随即隐去不见。
“让我上船。”生语气压低了许多,隐约含着几分委屈的意味,不过还是一般无二的颐指气使。
毛空微微点了点头,便自转身离去,看样子是要告诉李落一声。
生刚一上船,还不等他抱怨几声,船上诸人都各自散开,操舟的操舟,安抚马匹的安抚马匹,竟然没有人再理会这个生。
生愕然无语,一口闷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来,愣在了当场。
少顷,一声马嘶引回了生思绪。
这生抬头望了一眼,看见船上的马匹骡子,一脸厌恶,忙不倏掩起口鼻向船舱中走去。
进了船舱,毛空几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生自顾无人的扇了扇口鼻处,嫌弃说道:“要是知道船上还有这些个牲畜,我还不如再等等别的船呢。”
话音刚落,就听得不远处一人猛喝一声:“他奶奶的,真他娘惹人厌,扔到江里算了。”
说话的正是铁屠,正恶狠狠的瞧着生。
生一惊,却是不甘示弱的瞪了铁屠一眼,不过目光刚一触碰就如同斗败公鸡一般缩了下来,不敢多说,故作矜持傲然的在船舱一角坐了下来。
毛空和王湘几人看也不看生一眼,在一张地图上指指点点,算计到了对岸之后找哪一处渡口破冰靠岸。
生一双眼睛转来转去,见没有人留意,小心的从背着的包裹里取出一个麻油纸包着的小纸包,从里面掏出什么,极快的塞进嘴中咀嚼起来。
船舱中诸人皆是失笑不语,固然生这动静和做贼一般小心的很,只是麻油纸包中的味道却先一步飘了出来,闻着该是卓城城南有名的飘香脱骨鸡。
这桩美食名气很大,价格倒不怎么贵,长安镖局里的人十有八九都尝过,剩下的几个人多半就是对鸡肉深恶痛绝,不愿入口的。
“这位公子请了。”就在生小心翼翼吞食的时候,周放突然问了一句,吓得生一个哆嗦,忙不倏把麻油纸包塞回了包袱,正襟危坐。
看了周放一眼,眉头便是一皱,显然还在埋怨周放刚才的说话,拉着脸问道:“你有什么事?”
“公子是秦州望梅府人?”
“刚才本公子不是说了么?怎么,你不信?”
不等周放回言,就听到一声冷笑:“望梅府?什么兔子不拉屎的地,信又怎样,不信又能怎样?”
生大怒,回头望去,见铁屠正一脸冷嘲热讽的和身边几人取笑,言语中极见挖苦之能,将秦州这个望梅府说的一不值。
生脸色阵青阵白,极是恼怒,但也不敢上前理论,只是冷哼一声,色厉内荏的说道:“井底之蛙,秦州望梅府名动天下,你知道什么?”
“呦,是么,公子爷,你倒是说说秦州望梅府怎么就名动天下,老子怎地就没听说过这么个地方?”铁屠哈哈大笑道。
生气血上涌,大声叫道:“不说别的,秦州望梅府的万梅园是天下奇景,号称万梅之祖,大甘谁不知道!哼,你不知道是你见识浅罢了。”
“万梅园,好像听过这个名头,不过最多也就是一处附庸风雅的地方,名动天下倒是有些言过其实了。”周放淡淡说道。
生冷冷一笑,似是瞧着一块冥顽不灵的朽木一般望着周放。
讥笑说道:“你又知道什么,望梅何家的万梅园哪里是你等世俗凡夫俗子能够揣测的,不怕告诉你,何家每五年一度的品梅盛会就在不久后。
届时不单是江湖豪杰、武才俊,就连官府中人都会过来捧场,百年难得一遇,各路英雄济济一堂,像你们这样的。
哼,别说是我瞧不起你们,怕是连前山山门都进不去。”
周放也不生恼,失笑道:“百年难得一见?公子不说是五年一期么,算下来百年间也能瞧见个二十次了。”
船舱中诸人听及周放言语皆都笑了起来,尤其是铁屠笑的最为放肆。
生一时不慎落了话柄,被众人好一顿嘲弄,愤懑不已,瞧着眼色,竟是已经将周放怀恨在心了。
“说的这么厉害,跟你有屁关系?好像你见识过这个什么什么会的玩意。”铁屠嘿嘿笑道。
“我当然见过,哼,我家中就是望梅何家一脉,家母是何家出身,品梅会我见识的多了。”生含怒叫道。
周放与毛空冯震鸣不着痕迹的交换了一个眼色,方才种种,只是为了故意试探此人根底,并非是有意留难。
再者秦州望梅府或许算不上怎么出名,但望梅何家的万梅园名动天下倒也不假,就算稍稍有些夸大,的确也算说的过去。
望梅何家是大甘一个古老世家,源远流长,虽说名气不及大甘六大世家,但传承丝毫不弱,记载中大甘开国之初就已经留存于世,说起来比起太叔、林、洛几家来还要早上不少。
望梅府是秦州最北端,再往北就是北府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