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娇是个狠角色。”黎昀徐徐说道,“老龙王闭了死关后,傲视一个十一阶的毛头小子上位,多少部族虎视眈眈盯着蓝星海这块肥肉,愣是被十五阶的符娇以制衡之术牵制住。至如今,傲视强悍无匹,她也在短短四千年内步入十七阶,蓝星海已是固若金汤。”
“你兜了个大圈子,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蓝星海是以‘规矩’得以活下去的,莫看傲视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符娇却很会玩儿‘规矩’,夜游,只要你有‘规矩’,她就不敢动你。她只要一动你,立刻有人动她。”
夜游听的迷迷瞪瞪:“规矩?”
“我给你一个建议。”黎昀向他比出一根食指,尔后滑向海王所在的领海,“拜海王为师,成为西宿海十二主世界之一、玄心界的界主,拿着你的官牒先去……”
“没必要。”
夜游听也不听断然拒绝,“我最了解素和,他做事谨慎,一定会带着小楼绕远路,我只需正面突破,就会赶在他们前面。”
黎昀闭了闭眼睛,头疼:“海王有心栽培你,你为何拒绝?”
夜游思忖道:“我不喜欢束手束脚,想遵从本心,过我想过的日子。”
黎昀问:“那你想过什么日子?”
夜游本能想说和小楼永远都不分开。
默了默,他随口道:“像海牙子一样随心所欲吧。”
“随心所欲是要有能力和权势作为依托的,你只见他如今随心所欲,可知他从一个鲛人修炼到今时今日,曾付出过的艰辛?说句犯忌讳、你也听不懂的话,海牙子大人在西宿的权势,半分不输海王。而海王的处境,也不似你以为的轻松,所以他迫切需要一个够格的徒弟。”
“但我已有功法,不需要师父。”
“你认为海王收你为徒是要授你功法?”
“不然?”
“他是在培养心腹,一个能帮他统辖西宿的得力战将,夜游,你只需点头,往后……”
“权势于我毫无用处。”
“权势无用?”
黎昀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素和当年诛杀魔九子,放逐领域得罪多少人,你以为他凭什么躲过那场风波的?真凭他十二阶的修为不成?多数人离开放逐领域,根本不敢找他寻仇,素和背后站着苍岭羽族,苍岭王不及七圣,却也是十八阶的顶尖强者,除却青原魔族,谁敢轻易动他儿子?夜游,我只问你一句,你有什么?”
夜游莞尔:“我什么都没有,也活下来了。”
黎昀斜他一眼:“你可曾想过,你是如何活下来的?西宿争地盘的情况一贯严重,你在天海洞沉睡的漫长岁月,可曾有人去叨扰过你?你醒来后四处闯祸,除却敖青与他父亲,又有谁敢直接冲去天海洞寻你麻烦?你慢慢想,即便有,也是足以与海牙子抗衡的人物。”
唇畔笑容渐渐冷了下来,夜游硬邦邦地道:“你想说,一直以来都是海牙子照拂着我?”
“他是否照拂你,你心里最清楚。今时今日你也该明白,他为何照拂你。”黎昀冷冷一笑,“海牙子大人是位智者,他没有多余的七情,因你可怜,与他稍有牵连,照拂到你成年,已是他的极限了,往后你……”
“往后我自求多福!”
夜游截断他的话,拂袖离去。
飞离烟波海域很远他仍有几分抑郁。
心知黎昀一番好意,心知他的建议是正确的,所以他不生黎昀的气,他生自己的气。
他有他的原则,他不愿低头。
一旦拜海王为师,等同于向一些他厌恶的“游戏规则”低了头。
但从小楼窥探到的记忆中,最后他还是拜了海王为师,还是走上那条他最恶心的路。
他曾向小楼解释过,漫长的岁月之中,他与素和都会改变,他们往后会渐行渐远、会割袍断义、会同归于尽,他丝毫不觉意外。
但他心中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
他的凉薄从来只对陌生人,对于捂热他心的自己人,他珍视如命。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畏惧未来。
因为他担心最终变坏的那一个,会是他自己。
素和的出身摆在眼前,身为苍岭王的儿子,自小在名利场中打滚,在没有认识自己之前,已是一个二等界域的界主。
而他夜游一穷二白,自沉睡中醒来,一直在试探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世界也在不断试探着他。
最终他发现自己改变不了世界,世界却在逐渐改变他。
曾经他嘲讽那些为虚荣龙女抢夺妖花的傻子们,尔后他自己也成为这群傻子中的一员。
如今他不屑争名夺利,往后是否也会乐此不疲?
抵触,莫非因为无知?
……
简小楼出发将近一个月,要赶在他们之前抵达蓝星海,夜游必须走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