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贵妃和娴妃索性自己入了内室,出来时表情皆颇为复杂,茯苓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位娘娘身后,死死垂着头。
温贵妃二人进来时茯苓尚未来得及拔针,所以画面看上去,依旧很是震撼。
茯苓余光扫过,温贵妃总是挂着的傲慢笑容已然崩裂,娴妃看了看楚嫔又看了看茯苓,欲言又止。
“嗯......茯苓姑娘......”娴妃头皮发麻地望了一眼塌上的刺猬,又烫伤般地移开目光,落在茯苓面上。
少女温顺端庄,听见娴妃唤她便恭敬应声,娴妃连忙摆手,只觉人不可貌相。
要么说司药所女医值得信赖呢。
“二位娘娘不必担心,楚嫔娘娘情况目前尚算稳定,奴婢正准备拔针,若是之后一夜不再发作,人便算是救下了。”
茯苓干脆解释道,省了这二位的纠结。
娴妃轻轻点头,露出了点笑模样,她这一天也是提心吊胆,眼下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毕竟她乃令和宫主位,若是楚嫔身死宫中,她在陛下那边也讨不到好。
温贵妃则是干脆利落,直截了当地问茯苓:“你救治皇嗣有功,想要什么赏?”
茯苓自然推拒,她此番行事本也不是为了向贵妃讨赏。
温贵妃见状也不多言,只说知道了。
得知楚嫔母子均无事,满屋嫔妃总算心满意足地散了,走时还不忘三三两两地拉着手谈论今日见闻。
而茯苓则为楚嫔拔了针,派人与顾司药递了信,在令和宫中留到了子时,见楚嫔无甚异样,才由楚嫔身边两位宫女护送回了司药所。
一番洗漱,躺下已是丑时,茯苓躺在床上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疲惫,很快便沉沉睡去。
睡醒已是日上三杆,茯苓被不间断地砸门声闹醒,辗转半晌不胜其扰,还是眯着眼下床,拖着步伐为来人开门。
开门便见到素问,素问放下适才砸门的手,一把扯过睡眼惺忪的茯苓回到屋内,把茯苓压回凳子上拿起梳子开始为她顺发,一边动作一边兴致勃勃道:“我就昨天出诊了大半天,回来就听说了你的事情,现在满宫上下可是传遍了,司药所的新女医妙手回春,从阎王手里抢回了楚嫔母子。”
“我们可得快些,贵妃娘娘派人送来了旨意,要晋你为正八品掌药。”
温贵妃如今代掌凤印,司药所的女官位置也确实不满,所以温贵妃提拔一个无品阶且刚立了大功的小宫女自是无可指摘。
素问见茯苓还懵着脸,暗暗笑了一声,又放轻了三分动作。
毕竟她手下的这颗圆脑袋的主人,马上就要成为温贵妃眼前红人,司药所新晋正八品掌药了。
后来发生了何事茯苓着实有些记不太清,她如布娃娃一般,被素问飞快地打扮好后领去了顾司药处,又被顾司药拉着上上下下检查一通确认并无失礼。
直到俯身叩谢贵妃娘娘恩典,接过内监递来的诏和授印,周围人改口掌药纷纷前来与她贺喜时,茯苓还未反应过来她怎么就成为了掌药。
回屋后茯苓径直锁了门,从前院小井中连取数桶井水灌满角落浴桶。
将身子沉入冰冷彻骨的井水之中,茯苓方觉自己发热混沌的大脑重归冷静。
茯苓确实没料到温贵妃能这般大方,随手便给出一个女官品级,要知道二十四司的女官常年不满,便是因为其要求严苛,并不以资历排序,而是要求有真功劳。
后妃身边大宫女倒是能享女官待遇,但也无明确授印不算正规品级,不知多少宫女干到外放甚至老死,都是无品级的低等宫女。
茯苓屏气,整个人下潜入水中,缺氧的窒息感逐渐涌上,承受不住前茯苓猛然从水中钻出,呼吸急促地粗声喘气。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茯苓轮廓柔和的面容上表情冷硬,她如今被温贵妃推到了风口浪尖,坐实了温贵妃极为看重她的传言,怕是会被直接算为贵妃一系。
后宫之中势力驳杂,温贵妃得罪人的功力一绝,往后危险必不会少,她要早日习惯。
又过了一月,茯苓总算能够从无止尽的出诊中抽身,楚嫔一事最终还是成了无头冤案,安萍因楚嫔担保得以无事,只挨了二十大板,据说眼下仍起不来床。
后宫嫔妃众多,又素日无聊,人际往来便成了头等大事,连她这小小掌药都成了人脉,有些嫔妃对她好奇又想不出借口,甚至邀她上门为爱宠治疗食欲不振。
事实上那只纯白狸奴抱着沉的吓人,肯定超过了百两,在茯苓手上翻肚皮的时候还不忘对着不远处地上摆着的口粮喵喵直叫,半点看不出不振。
最后茯苓不得不撸了小半天猫,告诉那位美人她的爱宠已经治愈,被感激的美人送出宫门连连道谢,还不忘塞了她大半袋子的糕点。
得益于嫔妃们态度亲和,茯苓明里暗里打听姐姐的往事,倒也未曾惹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