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倦洲的事,我不希望你插手去管。”
虞念跟虞倦洲通话结束后,车内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江年宴就冷不丁这么说了一句。
虞念浅愕了少许,扭头看他,“阿洲的事?你指什么?”
江年宴眉间肃气没有散尽,残留几许仍旧是教人不敢轻易造。他反问,“你说呢?”
虞念想到了,只不过有关这个话题她想轻描淡写地盖过去。但显然江年宴不打算让她四两拨千斤,她想了想说,“阿洲是我的家人,他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
这么说相当于在刀尖上行走,但虞念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走。
果然江年宴眼角眉梢的寒凉一层一层地压下来,落在眼眸里就成了冰封之寒。他嗓音凉凉的,“父母和子女之间尚且都有独立的空间,何况你和虞倦洲?他是没成年的孩子?还是长到现在心智没发育好?需要只比他大一岁的你为了筹谋划策?”
虞念喃喃,“不是……这个意思。”
“你当虞倦洲不清楚自己要怎么做?”江年宴转头看她,相比打电话之前的神情,现在他的神情愈发显得寒凉非常。
“或者,你想提他决定他要怎么做?”
虞念觉得他眸光里有咄咄逼人的东西,似寒光,又似冷刀,带着锋利要往她心窝子里剜。
她隐隐有些预感,而且是不好的预感。
理智上的她在告诫自己:闭嘴吧,什么都别说了,他怎么说怎么想你听听就算。
可情感上就有股子执拗,促使她激起了情绪,最终问了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江年宴微微眯眼,大手重新扣上她的后脑勺,往前勾,她拗不过他的手劲,整个人只能不自然地前倾。
“你到底是想帮虞倦洲,还是想满足你以前没满足的愿望?”
这一瞬虞念就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两个耳光似的,脸颊如火烧。她条件反射,“什么叫满足我没满足的愿望?江年宴,你眼睛里污秽,所以看人看事都是污秽的吗?”
江年宴眼底更凉了,下巴的弧度明显冷硬,他微微眯眼,低声,“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虽说嗓音不高,可明显能感觉出他有不悦,有怒火,而且显而易见的是,他看似越平静,内心的怒火就越大。
可虞念也是来了气,她是觉得今晚上江年宴十分的蛮狠不讲理。上了车后怒火更像是无处安放所以势必要找到泄气口才行,实际上虞念心底也有滞闷也有委屈,来自于宋岚。
她心里太难受了。
今晚尤其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以往虞念来疗养院的时候,宋岚虽说对她也是爱答不理的,包括上次宋岚因为她碰了花伸手将她推开的事,虽说虞念会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在自欺欺人,不断地告诉自己:母亲生病了,所以才不认识我,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这很正常、很正常……
每次去疗养院虞念都心怀期许,告诉自己,今天会有奇迹发生,今天母亲能认出我来,她甚至还有可能会跟我说几句话……
但每次从疗养院出来她的心都蒙上阴霾,脚步比灌铅了还要沉。一如既往的失望,然后,又一如既往的安慰自己。
有时候就连疗养院里的工作人员都看着她可怜,她反倒去宽慰别人:没事,我相信有一天她会认得我的,一定会。
可是今晚虞念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是母亲不认得她,而是根本不想理睬她。
她在母亲眼里形容虚设。
这个强烈的念头来自于母亲对待虞倦洲甚至是江年宴的态度上。
她知道阿洲是谁,就连多年没见的江年宴站在她面前都能被她一眼认出,唯独她全程被漠视。
她不嫉妒阿洲,不嫉妒母亲对阿洲的和蔼态度和关心,她嫉妒的是江年宴,母亲凭什么对他那么关注?那么特殊?哪怕母亲眼里的温柔挪出半点给她,她今晚的情绪也不会这么失控。
于是虞念也冷言相对,盯着江年宴的脸,一字一句说,“难道不是吗?在你眼里别人做什么事都有目的性,你生性多疑性格乖张,你以为待在你身边的人很舒服?错!待在你这种人的身边会让人窒息得很,窒息到恨不得去死的地步!”
虞念的这番言辞虽说没再语气上歇斯底里,可在态度和心境上已经完全失控。言语之间字字犀利,如刀子似的。
果真是惹得江年宴不悦,他收紧了大手,一字一句咬牙,“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后脖子的窒息感陡然加重。
男人的手劲大,她脖子细,他修长的手指完全盖得住她的颈动脉,一时间她就觉都得脑子不过血了似的,呼吸困难不说,还头晕脑胀。
有多少次她被江年宴折磨的时候就有着此时此刻的念头——
就这么死了算了。
今晚这种念头尤其强烈。
当她从母亲眼睛里看见厌恶和愤恨的瞬间,虞念突然就觉得万念俱灰了。
所以她没挣扎,就任由江年宴掐着自己。
突然车身猛地晃动一下。
江年宴的手劲就松了松。
也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江年宴彻底松了手。
前方老刘说了句,“宴少,刚刚有只猫窜过去了,抱歉。”
江年宴的目光瞥过去,正好与后视镜里的老刘对视了一眼,老刘没多说什么,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
虞念整个人还没怎么缓过来,怔怔地僵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