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郭奕、许灵儿为了解救被困在玳瑁港的众生,率领的明军水师大败马尼拉当局的舰队,西洋士兵的鲜血染红了彭加丝兰湾海面,那惨烈的场景令费尔南多将军历历在目。
费尔南多将军不敢怠慢,急忙把张彪叫来,让他出面对明军将领喊话。飒爽英姿的冯安将军屹立在大福船的船头,听罢张彪的讲述,喝令西洋战船不得靠近兰屿岛,她一边命令快艇去追赶那艘商船,一边派小船去接回张彪,但张彪说什么也不敢回国。
眼看着那艘船把朱辉等人放在了兰屿岛,继续启航往东北方向的海域走了,气急败坏的费尔南多将军不敢造次,逃出了明军水师的包围,匆匆返回了马尼拉。
冯安派人把朱辉等人接上了大福船,听罢他们的经历唏嘘不已,对于大海盗王直藏在海外的巨额财产,她认为有必要上报给朝廷,于是,便将他们一行送到了福州。
福建巡抚庞尚鹏在官邸中热情地接待了大家,宴罢,朱辉等人才将有关刘谦、张彪勾结田知府,跑到马尼拉陷害沈琦之事,及后来发生的这些故事,详详细细地汇报给了庞尚鹏。
刘谦和张彪在南少林失踪,早已引起了庞尚鹏的注意,他也没有想到这二人依旧贼心不死,更不曾料到漳州田知府会牵连其中,如何才能既惩罚了这该死的田有才,又能支持沈琦开辟这条海上丝路新航线,同时还能挽救了刘谦,于是,便心中盘算了起来。
有关王直所藏匿的这笔财宝被民间传得沸沸扬扬,如今又有冯安给朝廷的情报,作为福建巡抚的庞尚鹏不能装聋作哑,更不能置若罔闻,不管现在有了多少人惦记上了这笔宝藏,他必须得给上报给朝廷,通过白海山的介绍,他已经十分清楚,先去的那拨人不见得就能成功,眼珠一转,心中顿时拿定了主意。
于是,庞尚鹏派出了一艘官船,先送费利佩和马克回了马尼拉,顺带着把刘谦的家眷也送了过去,拜托沈琦将来带着刘谦一家前往新大陆定居,别再让他继续狐假虎威的惹是生非了,留下朱辉、宋河、张狗儿、净空、玄德真人和白海山等人在福州住了几天,等他处理好了一些政务,大家一起前往月港。
如今,朝廷内阁首辅张居正以福建为试点,正在大张旗鼓的清丈土地,编制鱼鳞图册,为实现一条鞭法创造条件,田知府在漳州干得非常卖力,深得朝廷内阁的首肯;恰在这个时候,张居正的父亲去世了,按规矩,他应该回家乡为其父守孝三年,因年幼的万历皇帝尚不能亲自理政,正在推行革新、整肃吏治如火如荼之际,朝廷自然离不开这位首辅大臣。
因张居正在丁忧期间不回家乡守孝,遭到了六部官员及御史们的弹劾,当然,这些官员也受到了朝廷的严厉处分,庞尚鹏极力援救这些被处分的廷臣,实际上已经得罪了这位位极人臣的内阁首辅大人,若是在此关头,他亲自出面严肃处置田知府,也有些勉为其难。
庞尚鹏到了月港,将漳州知府田有才找来,对他的施政能力大加赞扬了一番,却绝口没提有关刘谦、张彪之事。
“这些年你尽心尽力,帮了老夫的大忙,朝廷内阁对你也十分赞赏,如今,我年事已高,在福建待不了几年,就该致仕还乡了,在这任上,老夫一定得把你提拔起来。”
田有才本有自己的升迁之道,他以为老庞是买好来了,十分谦逊地答道:“巡抚大人老当益壮、领导有方,下官不过是出点苦力罢了。”
这时,庞尚鹏突然把脸一绷,不阴不阳地讲道:“漳州、泉州乃富庶之地,也招致了不少残余的海盗流落至此,你可要小心为妙啊。”
听到此处,田有才就知道这话中有话,他之所以撺弄刘谦去马尼拉招摇撞骗,自然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如果刘谦在马尼拉得逞了,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不说,相当于还他在庞尚鹏的面前买了好;如果刘谦、张彪等人失了手,相当于给老庞惹出了天大的麻烦,因刘谦不知内幕,这中间还隔着张彪这道防火墙,因此,他并不太担心,反而抓到了这位巡抚大人致命的把柄。
对于朝局,田有才自然是洞若观火,深知庞尚鹏眼前的处境,因此,他丝毫也不胆怯,满脸笑容地讲道:“那是当然,下官诚惶诚恐、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张彪跑了,你知不知道?”庞尚鹏咄咄逼人地问道。
田有才把嘴一抿,轻轻摇了摇头,答道:“不知道。”
“说的也是,他是从泉州南少林跑掉的,与你这个漳州知府没有丝毫的关联。”庞尚鹏讲到此处微微一笑,接着问道:“知道我为何来月港吗?”
田有才赶忙摇了摇头。
庞尚鹏叹了口气,接着讲道:“前些日子,台湾守军千户官冯安接到了张彪的密报,反正老夫是没有想到,超级大海盗王直居然在海外藏有巨额财产,如此重要的情报,本官已经千里加急送往了京城,相信朝廷很快就有旨意下来,务必要把这些民脂民膏追回来,不能使这笔财富再次落入海盗之手。”
田有才假装十分纳闷,瞪着眼睛问道:“巡抚大人,这件事与下官有何关系?”
“呵呵,当然有莫大的关系。”庞尚鹏轻声咳嗽了两声,微笑着答道:“你和那张彪交情甚厚,又是你派他外出打探来如此重要的情报,自然第一个就想到你了,在他给朝廷密报中反复强调,务必派遣漳州知府田大人出海寻宝,他才愿意把藏宝图交出来,本官岂敢不从?老夫已经向朝廷举荐你为巡海按察使,全力负责出海寻宝之要务,这也是升官发财的大好机会,相信朝廷的圣旨不日即可降到漳州,你赶快回家准备、准备吧,老夫在月港等着给你送行。”
田有才顿时傻眼了,结结巴巴地讲道:“这、这、这、下官怎有这样的本事?庞大人啊、庞大人,可、可千万不能因张彪之言,而误了朝廷的大事!”
“有才,你确实在漳州帮了老夫的大忙,凭你的本事,也深受几位朝廷内阁大人所器重,首辅张大人一直觉得老夫委屈了你、埋没了你的大才,但纵容老夫舍不得你,却不能因此而误了你的前程,升官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你还犹豫什么?”庞尚鹏大声质问道。
“我、我要给朝廷上疏……”
“已经来不及了,海外藏有王直巨额财宝的消息,已经在民间暗中扩散,为了不使宝藏落入海盗之手,务必要派得力之人出海寻宝,除了你田知府之外,朝廷再也找不出有这个能力的人选了,难道你还想抗旨不遵吗?多说无益,你不必再强行推辞。”
“难道派海澄知县翟寅去不行吗?”
“区区七品知县,岂能连升三级就任巡海按察使?再说了,他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张彪也不会买他的账,他又怎能担此重任?”
田有才抹了抹满脸的冷汗,有气无力地问道:“庞大人,我、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就看你和张彪的了,如今内阁革新朝局,正是用钱之际,本官希望你们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张彪现在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