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睡了很久,醒来之后日日能见这个白衣男子,白日看批折子,便将放于他的桌边,夜里布星也带着我放于身边,时不时还会给我浇灌一些灵力,待我极好。
我知道了他叫润玉,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意思。他们都叫他大殿,想来是个颇有地位的人吧,他叫我穗禾。
他待我如此,是希望看见我开花吗,我暗自猜测着。
我隐约记得,我是在团团紧簇的花中生出来的,它们都齐相盛开着,可片刻后便全部凋零消散,有人差点把我从土里拔出来,我以为我就如此也消散了,却没想到只是沉沉睡了过去。
我们昙花,一年开一次,一次约两个时辰,还是在夜里。也就是说,像当时我所见的那般,白日齐相盛开,是不符合常理的。
所以我不打算破例为他开花,虽然他待我很好,可那些昙花,不就是因此而消散吗?
虽说我做昙花的,花开一现,可我不希望寿命也那么一现,就没了。
不过看着这个人,好像也不着急。
比如此时,他一边看,一边笑着和我说话,对,和我说话,也不管我能不能听见,能不能回话,我怀疑他在我睡着的时候也跟我说了很多。
“穗禾,你知道吗,彦佑前几日种的桂花树,他一开始信誓旦旦地说只浇水不施灵力,等着慢慢长,可后来他那个急性子等不及,今日便开花了,还死不承认浇灌了灵力,硬说是风水好。”
噗,就是那个特别聒噪、总穿着青衣的男子,这几日我也总见着他,他很烦,总爱碰我的叶子,好在润玉及时拍掉他的爪子,我想若是我能翻白眼的话,对着他肯定翻了不下百次了。
......
这俩天,我觉得我快要化形了。润玉待我很好,但我想跑掉。原因无他,想起来我生来旁边的昙花就瞬间消散之时,我就决定不为任何人破例开花。
我不得不怀疑,他与那些昙花消散的关系,八成就是他灌的灵力。
可当我计划着跑掉时,才发现我和他几乎时时刻刻在一起,没什么机会,我观察了他好几日,他总会在夜里布星回到殿中,把我放在桌上,然后自己小憩一会儿。
这好像是唯一的机会了。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我能跑掉吗?我有点犹疑,他待我极好,真的只是看见我开花吗?若是我为此早死了,他应该会救我吧?
跑,还是不跑?
此时润玉已经值夜回来,他将我放于桌上,自己则坐在旁边闭目小憩。
那个,有床非得坐着?我不解,他大概是个闲不住的主儿,除了值夜就是看折子看,睡觉对他来讲好像不太需要。
我静静地打量着他,剑眉入鬓,朗目深邃,柔而不弱,颇有风骨。看起来清冷,却又极为温柔。像这样的人,我不禁失神,或许我是恶意揣测他的心思了吧。
见他的呼吸渐渐平稳,我知道时机到了。姑且一试吧,反正逃走了,于他也不过是丢了一株昙花而已。
我化形而立,站到他身边,我走了,不知道那些昙花是不是因你之失而消散,总归我是不愿的,所以抱歉。
我心中这么想着,转身便要离开。
“穗禾?”感觉袖子被一拽,身后的人站了起来,“是你吗?”
跑不了了,我转身,“你好啊,初次见面,多指教。”
我看着他,只能笑笑,尽量让自己看着和善,显然他有些愣怔,大概是没想到我这株昙花能成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