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璇从怀中取出小瓶,倒出两粒瑾瑜那日见过的小药丸来,递给他一粒: “看样子他们也不会送饭来给我们吃,这药可以帮助你恢复体力。”
瑾瑜接过服下,不多会四肢百骸便暖意融融,身子果然不似先前那般疲惫。
紫璇道: “此间高手不少,为了保险,咱们最好等半夜再行动。这段时间你先运功休息。”
瑾瑜在家时和几位长辈学过一些功夫招式,但他性子懒散,每日功课大多欠账。这次遇到变故,才深知自己武艺有限,后悔以前怎么不多听父亲的话勤加练习。此时见紫璇闭目运功,不发一语,他也收敛心神,开始调整内息。
待到太阳下山,四下里许多灯火亮起来,地牢中更觉黑暗。瑾瑜听到头顶上的人来来往往,偶尔还有一两个驻足片刻,猜想是各门派的人休息足了,前来看看他们的情况,心道: “还好这地牢颇深,上面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人影。否则我与姑娘坐在这里,不是原本被捆缚的模样,他们见了定会疑心。”
紫璇练功已毕,向瑾瑜道: “一会我们要逃出去,第一关就是‘辽东双霸’,你可识得他们的武功路数?”
瑾瑜当然不知,紫璇本来也没有期待,点点头,向他介绍: “‘辽东双霸’出身辽东盗匪,因着江南富庶,油水比北边大些,一向在江南一带作案。听说他们几年前劫掠了一名奉旨南巡的钦差,惹恼了朝廷,就此销声匿迹,没想到竟是被倪家庄收入了麾下。”
“这‘倪家庄’是什么来路?”
“这个我也不知道,按说倪家庄能笼络赵绪良这样的高手,江湖上应当声势不小才对。”
“倪家庄此次大费周章,看来是准备过明路上来了。”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到目前为止出面的都只有赵绪良一人,庄主是谁,倪家庄还有多少人马,别说我们不知道,估计被请来的那些人也都一头雾水。”
“倪家庄这样处心积虑、讳莫如深,难道背后还有什么阴谋?”
“很有可能,只是眼下我们还虑不到这些。”
“对,这‘辽东双霸’武功如何?”
“老大武永新练的是拳脚上的功夫,一套擒拿手练得很是熟稔,近身攻击少有下风,其余的到没什么大不了。老二张红柳在暗器一道上颇有心得。这两人作案,往往张红柳用暗器打头阵,逼退车马,武永新再上前动手,的确是绝佳的一对。”最后这一句紫璇说的十分鄙夷,似乎她很看不起辽东双霸。
“那咱们如何对付他们?”瑾瑜向上看了几眼,又道, “这铁栅栏上了锁,如何才能弄开?即使开得了锁,也难保不被‘辽东双霸’发觉,更不用说一旦交上了手,定会引来这庄中上下,到时候咱们更加走不脱了。”
紫璇微微颔首: “你分析得不错,基本都算到了。这第一,这把匕首削铁如泥,我乔装打扮,不能带惹眼的兵刃,故而只携了它来,此时正好派上用场。至于后者也不是问题,只要我们能先发制人,擒住他们,便不会有后面的麻烦。”
瑾瑜听她说的轻松,不禁担心: “我们二人要想强闯出去,很难不见血光。他们不过奉命看守,不至于要了他们的命吧。”
“那怎么办?难道让他们杀了我们?”
“我们并不知道余漱的秘密,你说倪家庄审问过后,会不会放了我们。”瑾瑜也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痴人说梦,是以说到后来,声音都听不见了。
紫璇忍住白眼: “从昨晚到现在,你也见识了不少。你还以为这些人会和你讲道理吗?”见他气馁,又补上一句, “而且正如你说,倪家庄所谋甚大,无论是抓住你还是请来这些觊觎余漱藏宝图的人,都不过是阴谋的一环,你是不是真的牵涉其中,根本不重要。”
瑾瑜明白,但仍不愿害人性命,支吾着: “那怎么办?”
紫璇以为他问的是接下来的计划,便答道: “我们逃出去躲在暗处,听听他们密谋些什么,不就都知道了。”
此时已无善法,瑾瑜也不至于天真到守死规矩,便收拾心神,跟上紫璇的思路,问道: “他们居高临下,此刻又不见踪影,我们就如同定点的靶子,要想‘先发制人’,谈何容易?”
“所谓‘辽东双霸’不过是他们自吹自擂,江湖上的人给个面子罢了,这种盗匪出身的人武功都不算很好,我们两个尽可对付得了。”
“你年纪看上去比我小,武功却比我好得多。”
“你除了会一些剑法,还有什么擅长的没有?”
“轻功还过得去。”
听到这,紫璇第一次流露出欣喜: “你会轻功?那再好不过了。一般人都以为轻功既不能制敌,也不能毙命,不过是逃脱保命用的末流功夫。实际上轻功练得好,对拳脚兵刃上的辗转腾挪都大有益处。有了,咱么便这么办。”如此这般,便向瑾瑜讲起逃脱的法子。
说罢,瑾瑜喜道: “如此最好,也不会被人发现我俩逃走,你果然聪明。”
“聪不聪明是一方面,还要看咱们的运气。”
虽然知道黑暗里紫璇根本看不见自己,他还是下意识点点头,之后便不再说话。
又堪堪等到半夜,顶上来往的脚步声渐渐止息,地牢中仍旧黑沉沉的,瑾瑜的心却愈发紧张起来。
紫璇在他耳边轻声提醒: “时候到了,咱们动手吧。”
瑾瑜用力点了下头,从紫璇手中接过匕首,微一运功,在地牢底部和右壁上连续一点,飞上了地牢顶部。拿着匕首的手用力一挥,匕首便没入墙内,这地牢四周本是岩石筑成,匕首扎在其中稳稳当当,正好可做支撑。
地牢顶部要比低下亮的多,借着外面的光,瑾瑜找到铁栅栏上的锁,一只手抓住一根铁栏杆,另一只手用劲拔出匕首,在锁上一斩, “当啷”一声,锁应声而断。
这一声立马便会引来敌人,瑾瑜赶忙坠下。底部紫璇已听见锁断,站在正中,瑾瑜尚未落地便携住她的手,在墙壁上一点,拉着她再次往上,仍是用匕首做支点,藏身于地牢顶部、从铁栅栏上方往下看不到的地方。
“辽东双霸”听见声音立即赶来,武永新伸出头往下看,但地牢中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张红柳很快发现铁锁被斩断,指给武永新。武永新心头一紧,猛地一拉,铁栅栏便开了。
就等此刻,瑾瑜左手用力一拽,紫璇从顶部翻出,正好撞在武永新身上。不待张红柳反应过来,瑾瑜也抽出匕首翻将上来,反手就向他腿上一划。张红柳吃痛,手掌一翻,一枚钢钉激射而出,瑾瑜辨不清钢钉来路,只能身子跃起,仓促躲过一击。
另一边紫璇已经和武永新交上了手。眼见武永新的手就要勾到紫璇肩膀,紫璇急速转身,向后便逃。武永新脚步更快,三两下来到紫璇身前,伸手抓她小臂。紫璇身子一晃,右手在撘住他肩膀,从他头顶翻了过去。武永新气的嘴巴大张,却发不出声音,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两成,仍旧挥舞向前。紫璇不欲正面对敌,一直腾挪闪避,武永新气势腾腾,步步紧逼。
张红柳一击不中,不敢轻敌,又摸出两枚钢钉来,分别朝着瑾瑜上下打出去,瑾瑜身子已在半空,再一提气,跃得便更高,已避过了下方的一枚,右脚一伸,又踢掉了较高的一枚。
张红柳见瑾瑜竟能在空中再行跳跃,不禁大惊。两手相交,左手伸进右手衣袖,右手伸进左手衣袖,各摸出两支钢钉来,运起平生绝学,四枚钢钉同时朝着四个方位射出。瑾瑜上升之势已到尽头,此时身子下坠,已绝难躲开新到的这四枚钢钉。
还是紫璇眼观六路,看到瑾瑜遇险,飞身过来踢掉两枚钢钉,又挥手擒住一个,剩下一个却不偏不倚地扎到了她的肩头。瑾瑜大惊,正要去查看她的情况。却见她似乎毫不在意,挥手将手中那枚钢钉送出,力道强劲,直逼得武永新后退,又即刻抢到张红柳身边近身攻击,让他拿不出暗器。
瑾瑜心下稍安,运起轻功绕到武永新背后,武永新见他腾挪得如此容易,惊骇之余即刻转过身避开,恰巧此时紫璇已向他正面攻来,他闪躲不及,当心中掌,立身不稳,掉入了地牢。
张红柳从后侧追来,顺手掷出两枚钢钉,瑾瑜抓紧紫璇带她跃起。张红柳刹车不住,到地牢口上才勉强稳住身体。紫璇不知何时抓到了地上的钢钉,嗖嗖两声掷向张红柳面门。他本能地往后闪避,瑾瑜却已经守在了地牢上方,伸脚一踹,张红柳无所借力,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下坠落,扑通一声,掉在了武永新身上。
瑾瑜将铁栅栏依原样合上,锁已经断了,只能轻轻搭住,只要没人来仔细查看,应当不易发觉。他难掩兴奋: “我们成功了!没想到这么容易。”
紫璇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刚就是做了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只说了一句: “‘辽东双霸’果然是胡吹大气。”说罢便招手让瑾瑜跟着,两人朝另一边偷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