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爷止住了九郎,又歉意地解释道“九公子,今日其实是想找穆兰姑娘说一些事情,但又怕有心人利用她,便斗胆骗来九公子帮忙给母亲看病。”
九郎收回手帕,淡道“吕二夫人全身溃烂,是罕见的麻风病,而且中毒颇深,怕是”
我脑子一轰,抓住九郎就急道“肯定能救的对不对。”
身边的三少爷吸了吸鼻子,拉起我的手,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说出话:“穆兰姑娘,我娘想见你。”
我娘想见你!这几个字说得悲凉,让我无法呼吸。
三少爷给我让开了位置,我犹豫着坐下来,床上的人已经不成样了,脸颊全是大大小小的脓包和腐烂的伤疤。
但似乎又整理了一番,身上比较整洁。
我抬头看看九郎和十郎,我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里忐忑不安。
突然,床榻上的人缓慢地移动着手,我看去时,她已经稍稍睁开眼睛,半眯着双眼瞧着我。
这么死气沉沉的二夫人全然不像第一次见她的模样,那时她因为刚找到女儿而喜笑颜开,见我时也如此和蔼。
第二次见她虽有些意外她怎么瞎了,不过现在看来,她那次并没有瞎,因为此时她的眼正正好定格在我的脸上。
她的眼角流着血泪,稍稍露出了一脸笑意,我很茫然,低头俯在她的嘴边听她说话。
她颤颤巍巍说着“你今年芳龄?”
“我今年十七!”我小心的回着
“几时生辰····”
我突然愣住,几时生辰我并不知道,便摇摇头说道“我不知,从小没有父母告诉我,所有我随便给自己定了一个七月初。”
“身上可有什么胎记?”
胎记?
我点点头,道“有胎记,我的左肩处有一个兰花形状的胎记。”
刚说完她的眼泪喷涌而出,扯着我的手激动得不行,三少爷也震惊不已,但顾及到二夫人便没有问我什么。
吕二夫人太过激动,最后生生的晕过去了,九郎诊治了一番,说道“把二夫人移去别的地方养病,兴许还有救。”
三少爷眼睛一亮,急急说道:“今日御医来时就说,我母亲没救了!”
“我在西凉北山上有一处院子,山清水秀,药草甚多,也尤为安静,十分适合养病。”九郎的话就像神仙给你施的法术那么厉害。
三少爷擦掉眼泪,连忙跪在地上谢道“多谢九公子,多谢九公子,如果母亲能活下来,我以后给九公子做牛做马。”
这孩子真是孝顺!我欣慰之间看看九郎,他高大挺拔的身姿就像救世主一样发着光。
十一月底,天气已经很凉,寒冷的风吹过京凉城的大街小巷,就差那一场雪,但是依旧下不来。
朱衣巷的吕府今日办了一场葬礼,吕丞相的二夫人昨夜去世。
当初吕丞相和吕二夫人夫妻恩爱,伉俪情深。
唯一一场误会就是,吕二夫人刚出生的女儿丢了,二人的感情从那之后只算得上相敬如宾。
吕府的大夫人城府颇深,十几年之后才被人查出来,当初二夫人的女儿是被她丢出去了。
如今女儿找到了,但吕府似乎被下了诅咒似的,一个一个的出事,先是大夫人,再是二夫人,连二小姐都惹了一身祸事。
城中的小道消息永远都是那么离谱,有人说,今日葬礼之后吕府是不是就要垮了,吕丞相是不是要辞官离去,吕府小姐们是不是要下嫁,吕府的公子们是不是出征远行。
今日整个杭记都在谈论这个事情,我没有去吕府吊唁二夫人,因为她昨夜已经秘密送出了京,今日的葬礼只是由头而已。
天气转凉后,京凉城的远山都秃了,弥漫着沉沉浮浮的黄沙,听说那是从边境飘来的沙,又沉又干。
这沙仿佛一张套子将京凉城套住,出门就是漫漫黄色,入鼻就是呛人的气味。
欣乐楼的两位公子不在京凉城,九郎出去谈生意,十郎回家了,欣乐楼就由赶回来的万怜看管。
而我呢,天天窝在杭记做衣服,做完一批又是另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