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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出巡

道家讲究小国寡民。 如老子的鸡犬相闻,村落自存,不与人往来。 其实这是跟儒家的克己复礼一样,是奴隶社会典型的状态,一个村落、乡邑,就能与世隔绝,不争不抢,悠然自得。 但这是在建立在生产力不发达,普通的村落之间相隔数十里,乡邑之间数百里也是常事。 所以在春秋时期,隔着几个国家两个的军队,也能够互相打起来,根本就不怕被偷后路。 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村落之间的距离被拉小,城池与城池之间日趋紧密,而人口也在不断的繁衍。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个人口大国,数以千万计的人口,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路引的存在,也就成了必然。 明朝的路引制度,只要出了县域,就需要路引,防止盲流,逃犯。 就像是电视剧中,皇帝下圣旨流放,或者诛三族,那些罪犯为何不直接逃走? 实在是因为路引制度的限制,根本就逃不了。 当然了,极限操作下,只要不入县城、关卡,广大的农村是不需要路引的。 但在这个穷生恶意的时代,欺负外乡人是常态,相较而言,县城比乡下更是安全数十倍。 在封建时代,普通的农民除了赶税入县城,普通情况下,赶集就能满足日常所需,而且多是以物易物,路引根本就不需要。 同时,需要游学的秀才、举人,以及贸易的商人们,他们有钱有势,获取路引更是不值一提。 但在绍武年间,轻徭薄赋,重视商税,以至于人口流动的速度大增。 如水手们。 那为何之前漕运不需要? 那是因为漕运实质虽然民运,但却被漕运总督管辖,船夫们本来就是军户出身,身上有着官皮,是在给朝廷做事。 而海运则不一样,朝廷将运送钱粮赋税的任务,承包给那些船队,只付钱而不管押送。 这样一来,只用出钱就行了,省时省力,轻易地杜绝贪腐。 到时候一旦钱货不对,对付那些船夫可比官员简单多了。 “这路引,着实烦人。”船主叹道。 税吏则摇摇头,低声道:“我给你介绍个好方式,能省不少的气力,还能占便宜呢。” “哦?” “可是要这个数。” 一根拇指竖起来,船主心惊肉跳。 一百块钱,真是要命。 但是路引这玩意太烦人,但凡有个关卡港口,都被劳烦一遍,他咬着牙: “行。” “海运,你知道吧?” “当然,绍武初年,漕运与海运并行,如今九成都靠海运。” 船主忙点头。 在前明时,抵达北京的四百万石粮食,实质上拨动的是一千两百万石,中间被贪走了八百万石粮食。 而承包给船队,四百万石抵京,只要四十万块银圆,运价约莫五分之一,可谓是低廉至极。 同时庞大的漕军也被裁撤,避免了剥削,弃了身上的包袱,也是笑逐颜开。 他就是其中的一员,从运河转到了海运。 “海运四百万石定量,即使是千料大船,一千五石计,也要近三千艘,即使是十大船帮,加一起也不能有三千数。” 税吏吟笑道:“所以,他们得招兵买马,在运粮的时候招一些白船。” “只要夹带五百石,就给五十块银圆,那时候运的是官粮,谁检查路引?” “那岂不是白赚?”船主一算,四百万的也不过四十万块,分给那些白船,岂不是赚吆喝?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税吏白眼道:“夹带阿!” 船主这才恍然。 这是漕运的传统技能。 由于运送的是官粮,所以基本上就没有税吏征税,到时候装半船粮,再装半船货,一个来回省去的税,就能赚大发。 “不过,这征白船是有限额的,朝廷额定四百万料,多出的不管。” 税吏摇头晃脑道:“我有一堂兄,正好在飞鲸帮做事,到时候让你占个名额,我的钱可不是白要的,还要分给别人。” “可别心疼,这是用你的钱来办你的事。” “明白,明白。” 船主大喜。 不要几日,他将货物卸到了港口,自然有商队前来收购南货。 虽然从天津到北京,货物价格有三四成的差距,但这几百里不好走,还耽误时间,船主也就没去做。 天下的买卖,可不能一人都赚去了。 再次来到天津城,其繁华依旧,几条长街人挤人,叫卖声不绝,店铺数不胜数,到处都是闲逛的人。 海陆河交汇,让天津持续繁荣了十几年。 不过天津那遍布全城的机杼声,却是天下一绝,唯有苏州和松江才能比拟。 一路上,数不尽的马车骡车,运送着一代代的棉花,送到那些织场中。 然后又将大量的棉布,送到染坊进行浸染,再去绣花纹云。 甚至在天津府,形成了染坊一条街,棉布一条街,染料一条街,香料一条街等等。 城内已然无法容纳那些织机,所以许多织场搬到了外城。 只是,在以往的织场口都是女工,而如今竟然有许多男工。 拘于男女之别,有的织场竖起围墙,而有的只是添了一块帘布罢了。 “怎地有那么多男后?”船主大奇:“织布不是虐家的事吗?” 逮住一个路人,其才道:“天津府的女工都在城内了,十三四岁的女子织布两三年攒够嫁妆就归家,织场越来越多,城内的妇女入织场也不够。” “不得已,只要男工了。” “越是缺人,织工价就越高,男人们也就豁出去了。” “用工荒?”船主脑海中忽然浮现这个词。 这在整个大明是个稀罕词。 毕竟地大物博的大明,人数是怎么也不缺,甚至看起来比地上的蚂蚁还要多。 但它却偏偏就出现了。 “这是苏州、松江的事,不曾想也出现到了天津。” 船主感慨道:“不过在苏州,缺的是最上等的织娘,而非女工,天津倒是头一遭。” 远在北京的皇帝,自然对天津的情况略知一二。 不过他了解的途径不是因为锦衣卫,或者东厂,而是在于内务府。 内务府作为皇帝的御用机构,不仅负责皇家的采纳、置办,更是有大量的皇商专门做买卖,给皇帝赚取大量的财富。 虽然其间有不少的垄断和强买强卖,但商人的人口基数太小,即使他们后面站着是士绅,也不足为虑。 所以皇商们倒是大发横财,基本上垄断了制糖、丝绸、贩马、香料等高利润业务,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国营吧! 对于皇商们中饱私囊的行为,朱谊汐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基本上都不怎么管。 而一旦过分了,或者皇帝缺钱了,载几多肥猪,充实内帑也是正常的。 这可比扩张皇庄强多了。 皇商大小上百家,有的负责宫廷饮食,有的负责首饰珠宝,有的负责衣料。 自然会涉及到织场。 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夸大其词: 因为女工的缺乏,导致某些利润增长乏力等等。 如果是其他皇帝,几乎是转眼即过,但谁让朱谊汐是穿越者呢! 他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深意:城市化。 所谓的城市化,就是因为商品经济的繁荣,导致大量的手工作坊,或者工厂缺人,从而需要大家都劳动力。 在英国,由于人口的缺乏,让新贵族们霸占公地,把农民驱赶至城里,让他们去自己的工厂做事。 在美国,不可一世的白人们因为工厂缺乏劳动力,不得不捏着鼻子让黑人入厂,从而记恨拥有大量黑人的农场主,从而引起了南北战争。 而法国跟中国类似,人口一直处于欧洲领先位置,劳动力充足,所以不需要什么羊吃人,或者解放奴隶。 其所做的,就是因为利益,让农民去往城市。 如今的大明,则同样如此。 织布数载,少女就能积攒自己的嫁妆,补贴家用,甚至让男人都放下脸面,去织场做事。 但男人的效率却不及女人的一半,同样的薪酬下,男人不及女人。 这就让那些资本家们忍不了了,他们迫切的想要大量的女工参与到织场中,从而用棉布换取大量的银圆。 毕竟少赚就是亏本。 “之前,我废除一府之间用路引的限制,从而让天津府大肆发展,如今其蓬勃发展下,区区一个天津府就不够了,还要整个河北来效劳。” 放下手中的密折,朱谊汐轻声嘀咕起来。 在这个庞大的帝国,路引的存在是非常有必要的,数以亿计的人口如果没有路引而四处乱窜,其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面对鱼龙混杂的北京城,百万人口,朱谊汐采取了暂住证政策。 没有暂住证,根本就无法入城,只能在城外。 同样为了稳定,其他城市没有宵禁,而北京则有,虽然不免对经济有些影响,但这是政治需求。 “这次是府,下次就是省咯?” 回到路引制度,朱谊汐感到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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