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启友一夜未睡，他放下毛笔，站在窗前，揉了揉干涩的双眼，望着寂寥的夜空。此刻，他的心情如同黎明前的黑暗，对未来充满了恐惧。这几年，自己没有做出一点成绩，周围的人都升了，唯有他还留在原地，本想借着大寺庄开发，捞点好处，攒点成绩，结果，还未开始就出了乱子。
门开了，马步林探出脑袋，喊了一句：“叔，你找我？”
马步林刚和女人做过游戏，脸上布满唇印，什么颜色都有，一个挨着一个，红色，紫色，黑色……
马启友看着眼前的侄子，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眼怒斥道：“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潇洒？”
马步林却不以为然，径直走过去，端起马启友的水杯，一饮而下。
“你——”
马步林笑嘻嘻地说：“放心，我没病，刚查的。”
一低头，马步林看办公桌上刚写的字，念了出来，“风雨未来风满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道：“叔，字又长进了啊！这字写的，龙飞凤舞的。”
马启友懒得理会，点了一支烟塞进嘴吧，舌头已经麻木了，品不出味道，吸了几口，直接扔到地上，泄愤似的踩了几脚。
马步林感觉到马启友心情的异样，放下二郎腿。
“叔，我说你这是神经过敏，村民自己私自建房，出了事故，跟咱们有啥关系？”马步林不解地问。
马启友瞪着眼：“你有没有脑子？这是个信号，一个明确的信号。”
“什么信号？”
“这是一场人为事故，你想想，这件事不平息，你能进场施工？”
“区里不是还没有定论？”
“你知道啥！你看看这个——”说着，马启友把手机抻到马步林眼前。
这是大寺庄村委会主任吴福祥生前给马启友发的信息：马市长，消息不知道是谁泄露出去了，村民大肆加盖，我已经派人制止了，可是，效果不好，希望上边派人检查一下，及时制止，以防发生危险。另外，今天晚上有二三十个人装扮成工人混进村子，一时间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正在查，随时汇报。
马步林看过信息，抬起头盯着马启友说：“这肯定是西风集团的人！”
“问题就在这里，这就说明，人家已经挑明了，咱们还有好果子吃？”
“哼，我过不好，大家都别好过！”马步林咬着牙，眼睛闪烁着凶狠的光。
“你先别慌，还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我已经让高攀风安排好了，对外公布说是意外事故，他们想把水搅浑，咱们就不能让他们得逞！你这样，你的工程队先去其他地方施工，边走边看吧。”
正说着，高攀风推门进来，进门的时候，绊了一下，差点跪在地上。
“攀风，辛苦你了！”马启友看着满脸憔悴的高攀风，安慰道。
高攀风看了一眼马步林。马启友马上给马步林使了个眼色，让他在外面候着。
“马市长，现在出了个棘手的情况，昨天晚上大寺庄的事儿形成了舆情，最主要的说法是两集团打架，大寺庄遭殃。还有一个是大寺庄那个村主任的儿子回来了，他不相信他爹是被砸死的，非要验尸。还有——”
高攀风说着，眼看着马启友的脸色逐渐阴沉，不敢继续说下去。
“还有什么，说！”
“还有，医院传来消息，截止到目前死了四个了！”高攀风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马启友没回答，走到办公桌前，点了一支烟抽起来。现在，一个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起来，若不抓紧平息，上边追查起来，谁也躲不了。按照惯例，先成立一个调查组，积极地行动起来，具体能调查出来什么，这还是后话，关键得给大众传递一个信息，市里是重视的，结果是值得期待的。到最后，出了篓子，市区两个层面再找几个背锅侠，以平民愤。
“攀风啊，现在考验你的时候到了，把这件事办好，我给你打报告。”马启友坚定地说。
“马市长，这事儿，还需要市里支持一下。”
“支持，绝对支持，今天市里准备成立一个调查组，入驻大寺庄。”
“那，那个人数？”
马启友思考一番，故作镇定地回答：“这个你先别往外放消息，我去省里走一趟，等我回来再说。”
高攀风还想说点什么，被马启友撵走了。
马启友来到楼顶，走到东北角，向远处眺望。每次心烦的时候，他就来这个地方站一会儿，吸根烟，迎着风，看着景，心胸顿时开阔起来。他喜欢这种极目远眺的感觉，远处，行色匆匆的路人，火柴盒大小的汽车，摇曳生姿的树，这些都能让他安静下来。
出了事故，市里得有个态度，以免日后工作被动，但是，派谁去呢，这个需要好好考虑考虑。想了一会，殷爽最先跳了出来，一来，这个家伙和西风集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他去工作组，出了事，那也是他徇私舞弊，二来，他是敌是友，是骡子是马，总得给他个平台，出来遛遛。紧接着，周小松
也蹦了出来，有信息说，这个家伙是大寺庄村委副主任周安渠的儿子，管他是真是假，也一同验验货吧。
拿定主意，马启友就把殷爽和周小松喊到办公室。
“殷爽，大寺庄出了个事儿，现在市区两地组成一个联合调查组，你任组长，周小松任副组长，其他三人由区里指派。”
“马市长，我——”殷爽不想接这个活儿，用脚指头想想，这也是个坑，而且是不小的坑，干好了也没有功劳，干坏了，那就等着挨宰吧！
马启友直接打断了殷爽的话：“不要给我讲困难，派你们去，就是锻炼你们的能力，给以后升职积攒资本。”
“马市长，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和殷爽不同，周小松满心激动，他觉得这是一个露脸的机会，而且还是回自己村子，颇有点衣锦还乡的感觉。
“殷爽，你看看，这一点你得向小松学习！”
殷爽听马市长如此说，也不好拒绝，只能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