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后宫内,北戎王后正在烧毁一封信,而后静静地的坐在榻上出声。
“阿莲娜,你说我这么做,对吗?”
阿莲娜是自幼就服侍北戎王后的老人,亲眼看着她从一个明媚活泼的姑娘成了如今死气沉沉的王后,盖因权利的制衡,贵妃的骄纵,她心里岂能不恨不心疼?闻言,她摇头道:“王后,阿莲娜觉得您并无不对。”
“王后,阿莲娜虽不懂天下局势,但自两年前我北戎就大伤元气,如今不过恢复了十之五六,而凤阳关却有猛将镇守,且兵强马壮,实非如今的北戎可攻克的,若任由大王被贵妃挑拨出战,对我北戎实属不利啊。”
“两年前那一战,勇士们几乎全军覆没,就连……”阿莲娜现了泪意,王后的弟弟以及她的父亲,也在那场战役丧生,“若不是耶律冲骄纵妄为,又岂会如此?可他还活着,万万千千的勇士却回不来了。”
耶律冲傻了,可傻了也是活着,不知多少人想要耶律冲以死谢罪,但盛宠的刘贵妃一而再再而三地护着他,是以耶律冲苟延残喘至今日。
北戎王后红了眼眶,“我明白了,阿莲娜,只要我这么做是对的,那我就不怕。”
“报,方才传来消息,耶律冲死了。”
北戎王后与阿莲娜皆是一惊,片刻后,北戎王后轻笑一下,叹息道:“总算死了,早该死了,我北戎的勇士可以瞑目了。”
阿莲娜却担忧道:“王后,那贵妃怕是……”整个北戎谁不知道最恨耶律齐最想他死的就是北戎王后?耶律齐这一死,北戎王后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正说着,有侍女惊慌道:“王后,不好了,贵妃带了好多人过来!”话落,阿莲娜就变了脸色,径直上前挡在北戎王后身前。
北戎王后不悦地看了眼惊慌失措的侍女,抬手拍了拍阿莲娜的肩膀,从容道:“又不是我做的,且我是北戎王后,她一个贵妃还能拿我怎么样不成?”以前她不争,可不代表她软弱,如今有人给了她这么个良机崛起,她怎么能放过?
耶律齐是谁杀的,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知道是凤阳关的那位在让她下决心了。
阿莲娜一愣,随即欣慰地笑了,便妥帖地替北戎王后整理衣裳,轻声道:“许久未曾见到这般的王后了,阿莲娜很开心。”
那厢内乱始,这厢林瑾玉正带着沈灵烟奔驰在旷野之上。寒风虽凛冽,林瑾玉拥宽大的袖子为她挡去,又将她禁锢在他的怀里,便是初冬冷冽,她却暖如春日。
前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沈灵烟,新奇地看着呼啸而过的景色,是与秀气温柔的泉州全然不同的天地,天宽地阔,鬼斧神工的自然之景粗狂而豪迈,面对如此巍峨壮观的旷野,沈灵烟心生渺小之感,轻叹道:“人也不过沧海一粟。”
林瑾玉不可置否,抬手拢了拢沈灵烟的狐裘便立在她的身旁,侧头看她鲜活的神色,便觉四合之广也不过眼前一人。
不知何时,有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是初雪。
“呀,下雪了。”沈灵烟伸出缩着的手去接,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般去数雪花的棱角,可惜雪花禁不住她手心的温暖,转瞬便化了,沈灵烟也不恼,又兴致勃勃的接了几片便转身将微凉的手深入林瑾玉怀中取暖,笑道:“都言瑞雪兆丰年,只盼明年是个好年。”
林瑾玉捉了沈灵烟的手握在手心捂着,一本正经道:“娘子既然这般说,明年必然是个好年,为夫在此替凤阳关的百姓承了娘子的吉言。”
“你最近又看话本了?”沈灵烟嗔了他一眼,连连摇头道:“话本误人啊,瞧瞧这好好的人怎么也油嘴滑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唱戏呢。”
林瑾玉笑笑,这几日好容易闲下来,想着自家夫人被劫持了几日受了委屈,自然要好生补偿她,但身为钢铁直男他实在无从下手,无法,只能重新拾起被丢弃在一旁的话本,孜孜不倦地学起了小手段。
于是,这段时日来,两人身旁的暗卫日日头皮发麻,倒不是羡慕嫉妒恨的,只是暂且无法将眼前温柔似水好话连篇的男人和前几日用尽手段将耶律齐一干人等折磨致死的公子挂钩,所以啊,英雄难过美人关。
夫妻二人浓情蜜意时,京城的皇帝也收到了林瑾玉报备的折子以及一干林瑾玉与北戎往后来往的信。
“好个胆大包天的林瑾玉!”
皇帝神色似喜似怒。李公公抬头看了一眼皇帝便又垂下眼皮,见怪不怪,毕竟每回皇帝看了林将军的奏折都是这般,左右最后都是无事的。
又随意翻了翻信,一目十行地略过之后,皇帝朗声笑道:“好,好,胆大包天得好!”说着便将信放到一旁对李公公招手。
李公公了然地上前研磨,心内却暗暗赞叹林将军非常人也。
皇帝沉吟了片刻便提笔挥毫,一封信顷刻完成,搁下笔唤了暗卫出现,沉声道:“送到瑾玉手上。”
待暗卫离去,皇帝斜倚着沉思了片刻,忽然问道:“李明,你说瑾玉可会背叛朕?”倒不是他多疑,只是林瑾玉声名太盛,若想要暗中拉拢什么人实在太容易了……
李公公面色不改,恭敬道:“奴才不敢妄议揣测林将军的心思。”稍作一段,“但以奴才愚见,林将军志不在吃。”
皇帝看了一如既往恭谦的李公公一眼,叹息道:“朕怎会不知他志不在此,只是朕身处这个位置,必定是要步步为营。”
李公公无言。
“朕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