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入口处,两面是墙,空间狭小。
四周充斥沈诗意刚才落下的话音,彷如一阵极强的冷风刮过,慕寒体温一点一点降低,直至身体僵硬在原地。
人类记忆储存,总会优先选择重要、开心或是痛苦的东西,其他东西多数会在不经意地被遗忘。
他大脑中掠过往事,画面最终定格在四年前的某天。
唯一一次说过她做梦,是他姐生病住院的那次,他在外面出差,她自己去探望他姐,他自负地认为她是去讨好他姐,通过他姐来施压,想让他跟她结婚。
他不喜欢被别人逼迫做任何事,怒气的影响下,对她口不择言。
释放了自己的怒气,带来一时的痛快,给她造成伤痕。
岂止别人用言语在伤害她,他也一直在用言语伤害她。
他唇色泛白,含有歉意地道:“诗意,对不起,我以前说话没有顾忌到你的感受,只顾着自己痛快。”
四年后的道歉,沈诗意怎么听都觉得可笑,“你不用跟我道歉,你说的话又没错,一个孤儿想当你的太太,不就是在做梦吗。”
“你没有做梦。”
“行了,我不想跟你掰扯陈年旧事!”沈诗意扫向门口,“楚南风跟你说了什么,那是你们的事情,你不要跑到这我这里来,现在给我滚出去。”
“我说完就走。”慕寒关上门。
一天下来,沈诗意身体疲惫,计划好睡前时间要做些什么。时间有限,她浪费太多在赶走慕寒这件事上,她就不能泡澡,来舒缓疲惫。
她面露不耐,“赶紧说,别耽误我时间。”
慕寒缓缓道:“我没有不爱你。”
低沉认真的声音,说出来的话语,宛若使人在做梦中会出现的幻听。
沈诗意迈出的右脚,不禁收了回来。
慕寒是站在身旁,她需要转身,才能看清他的脸庞。
她正视前方,余光也不去扫他,“你说什么?”
慕寒重复:“我没有不爱你。”
这句话,用另一种说法来说,是她曾经梦寐以求想听到的,一定会令她欣喜若狂,如今从慕寒口中听到,沈诗意脸上满是讽刺的笑容。
她转过身,与慕寒四目相对。
他漆黑幽深的眼眸,此刻,倒映着她的身影。
以前,她喜欢捕捉一些小细节,去幻想他爱她。
比如,他眼眸中装着她时,她会想他心里也装着她。
自娱自乐的幻想,总会时不时温暖她的心,当她清醒,爱情是最不可能强求和等来的东西,无所谓有人爱她,她眼前想专心工作,他却来跟她说他没有不爱她。
如果是真的,他们恋爱的六年算什么?她未婚生子,别人背后嘲笑她痴心妄想,这些又算什么?
笑容淡了些,她面上的讽刺变浓,“你说你没有不爱我?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爱我?”
她红唇勾起的弧度,也带着讽刺,灼痛慕寒的眼眸,他点了点头。
一时,无数的往事疯狂在眼前涌现,有他们恋爱初时的青涩,探索双方独有的甜蜜,再到他们因为孩子而复合……
沈诗意什么都能感受到,唯独感受不到慕寒爱她,他们是相爱的。
她敛去讽刺,“爱我?就因为我是你孩子的母亲?”
“不是。”
没有孩子前,慕寒察觉到自己早已习惯身边有她,她在他心中占据越来越多的位置,将他的心填满。
沈诗意转回身,朝沙发走去,“所以呢?你在我们分手四年后,特地跑这跟我说,你想做什么?”
谁会吃饱撑着没事干,特地告知一声前女友,我们在恋爱的时候,你不是一厢情愿地爱我,我也有爱你。
慕寒就像吃饱撑着没事干的人,他们没分手前,他不愿意和她结婚,也从未对她说过“我爱你”,但分手了,他愿意和她结婚,还说她曾经想听到的话。
走到她的面前,她已经坐在沙发上,双手环胸,冷冷地注视他,十足自我保护的姿态,慕寒没有坐下,道:“我想跟你结婚,你搬回家里住,我们一家三口……”
沈诗意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你想跟我结婚,我必须跟你结吗?如同别人说的,我配不上你,你这根高枝留着给别人攀吧。”
“没有所谓的配不配,我也不是高枝。”
沈诗意站起来,“年幼无知时,我忽略物质差异,有勇气跟你恋爱。但这么多年了,我不是那个象牙塔里的小女孩,你慕总的财富也在一天一天地增加,不用吃回头草。”
语毕,她扫了扫门口的方向,示意慕寒离开。
时至今日,慕寒发现自己不仅错得离谱,自负过头是愚蠢。
昔日发生过的一切事情,会留下痕迹,这些痕迹便是他犯下过的错误,隔绝他和她复合、结婚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