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之后,到了兰姐准备离开的日子,付曼君的腰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医院里能出来送兰姐的人都聚集到了门口。
兰姐站在大门外,将自己收拾完的东西用盒子装好,放在自己的电动车上。
她开口道:“你们回吧。”
顾衍行站在季归峤的身旁,视线平静如水,眸光对上对方投向自己的视线。
兰姐走过来,一脸好心地提醒道:“你姐我要走了,以后没我惯着你,你得好好的啊,不许闹脾气。还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
顾衍行盯了她好一会儿,才从嘴里蹦出四个字:“……承蒙关照。”
兰姐闻言,忍不住笑了一下,才将视线又看向一旁的季归峤和付曼君。
“归峤,曼君,以后你俩要互相扶持,好好守护这家疗养院。”她的话语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对季归峤道:“还有你,别老惯着他。”
季归峤点了点头,笑着应道:“放心兰姐,我会好好帮曼君姐,也会好好照顾他的。”
“嗯,那我走了。”兰姐朝着他们鞠了一躬,这才转身走到自己的电动车旁,对后面的众人挥了挥手,这才骑着车子远去。
季归峤合着众人一起目送她远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不远处的公路上。
众人逐渐散了去,疗养院又恢复了之前忙忙碌碌的样子。
季归峤将顾衍行送回病房,自己便跟着栀子一起去查房了,付曼君跟白露一起去了二栋。
顾衍行一个人坐在床沿,眸光暗了暗,他一直沉默不语,视线转向一旁的桌子,那里放着自己的画本,他又站起身,走到桌子旁边,继续坐在桌子旁画画。
他画季归峤也画兰姐,紧接着把刚才送兰姐的画面都画了下来,结束之后,他又另外翻了一页,继续作画。
他近来特别安静,很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话也很少。季归峤有时候陪着他,他才话多一些,季归峤不陪着他的时候,他就如现在一般,他好像对季归峤脱离了某种依赖。
待季归峤巡查完房间,最后进入他的病房。
顾衍行绘画太过专注,他甚至都像是没有听到任何季归峤的声音。
直到季归峤走到他身后,他依稀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这才顿笔,将画本合上,侧着身子。
季归峤见他回头看向自己,脚步停在顾衍行身侧。
“怎么不理我?”
“……”顾衍行视线不知落到哪一点上,眼眸像是越过季归峤落到身后的门上。他嗓音透着一股清澈,季归峤听着,不知道是否是她错觉,她感觉有种莫名的陌生的疏离感。他话语停顿了一下,才语气显得有些僵硬地回:“没有。”
季归峤被他忽然两个字弄得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明显愣了一下,视线落到他已经结痂的额头上,那里已经拆除了绷带,只有一个结痂的疤痕留在那里。给他俊美的脸颊算是添了一笔瑕疵。
她拿出口袋里的祛疤膏,打算亲自给顾衍行上药。
季归峤沾了药膏的手指刚准备触碰顾衍行,顾衍行倏然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像是不想让她碰,季归峤被他的动作一时之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眼神也耷拉着,一只手扶上了额头上的疤痕,始终没有与季归峤对视。
他左手攥成拳,渐渐松开:“……我想自己涂。”
季归峤沉默了很久,用纸巾将手上的东西擦掉,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好,你自己动手。”
顾衍行这才将手指取出一点药膏,自顾自地涂在了伤口疤痕的位置。
季归峤在他涂药膏的时候,忽然开口问:“顾衍行,你躲着我?为什么?”
“我没有。”顾衍行立即反驳了一声,话音又继续道:“我想自己待着。”
季归峤闻言,见他依旧如此语气,她不再强留,收了桌子上的药,扔下一句叮嘱:“待会儿栀子会来给你送药。”
她不再回头,直接往门口的方向走去,顾衍行听到一声响亮的关门声,低垂的脑袋这才抬眸看向季归峤离开的方向。他眼神深邃,透着一股浓浓的隐忍以及一丝后悔。
好半天,他才咬了咬自己的下唇,随即又释放开,转而趴在桌子上紧接着狠狠沿着自己的手腕。
他好像又回到了以前某个时候,他全身都有些轻微地发抖,牙齿把手腕都咬出一个出血的牙痕。顾衍行眼睛都憋红了,他好似感觉自己全身都疼,可最疼的,好像是左心房的位置,那里跳得很快,又有一股接着一股轻微的疼意席卷而来,紧接着牵动全身一样,他紧紧只能靠着啃自己来分散疼意和疏解。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送了口,眼底满是红痕,又布满晶莹的泪花,有少许泪光都落了下来。
顾衍行将脸颊埋进自己的袖子里,无声地蹭了蹭,模样像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一般。
无人知道他进入短暂的昏睡状态,直到再次听到病房的门口传来轻微的动静,顾衍行这才从恍恍惚惚之中清醒
。
栀子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药以及一杯温水。
她如今已经不怕顾衍行了,大抵是因为有季归峤在的缘故,他才稍稍乖一点。
“衍行,该吃药了。”
顾衍行对季归峤如果话语不多的话,对其他人就更加沉默了,他又恢复了之前当个‘哑巴’的时候。
只要没有人逼他说话,他会一整天都沉默寡言,但是还有的回应和动作不会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再次变得沉默,却少了一些任性和暴躁。
顾衍行将栀子手上送过来的药拿起来送进嘴里,紧接着又接过她手中的杯子。
栀子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毕竟以前他也很少对他们说话。
她见顾衍行喝完,这才捏着杯子出了病房,将东西放在门口墙壁上的储物架上。紧接着栀子往一旁的办公室方向走,她刚进入办公室的门,就瞧着一旁的季归峤,她正坐在一旁的工位上,手上握着一支笔,眼前的是一叠夹着的记事资料。
栀子瞧着季归峤的模样,她视线好像没有在看资料,反而有些涣散,像是在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