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在陆子衿从容不迫的优雅下，江暮染操纵着轮椅和她一起来到宴会厅的入口。按照婚礼流程，她们将携手走过红毯，在舞台中央交换戒指。
门外已经听得见里面司仪主持的声音。
“紧张吗？”陆子衿忽然低头问。
江暮染仰头看她，她精致缱绻的眉眼本就令人惊叹，今天更是美得如同画中人，却在看了半晌后吐出三个字，“不紧张。”
陆子衿没再说话，直起身子目视前方，线条柔美的下颌略微收紧，又放松。她的情绪像空气微颤，除了身后跟了她多年的乔安再无人捕捉到。
江暮染说谎了。
当宴会厅的大门被缓缓打开，鲜花铺就的红毯像是化作了梦中那条通往光的隧道，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道光，在那些身处黑暗中的日子，在那些流血受伤的时刻，在那些命悬一线的瞬间，如若不是拥有这道光，兴许她早投降了。
顾倾城又一次精准预言：她不可能忽视得了陆子衿对自己的影响。
她是那个一直追着光跑的影子。
没有光，就没有影子。
又如何不紧张？
“阿染，该朝前走了。”陆子衿出声提醒，却意外对上江暮染湿漉漉的眼睛，流光溢彩间，像是看见了曾经那个对自己百分百信任的小孩。
“姐姐，非让我走这条路不可吗？”
陆子衿看向米长的红毯，红毯上面，空运来的玫瑰花瓣连露水都还在上面。红毯尽头是梦幻华丽的舞台，led屏的绚丽色彩将星空深邃悠扬的美丽展示得淋漓尽致，包括她们头顶的布置，如果江暮染肯留心抬头看一眼，会发现，在黑暗中一盏一盏闪烁的是萤火，构成了她们曾在秦城山上看过无数次的星象————即使是一场极为仓促的婚礼，每个细节也尽可能尽善尽美。
不过还是被她察觉到了这美丽背后的危机。陆子衿叹息一声，江暮染对危险的敏锐度向来高得可怕。她也许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危机是什么，却不妨碍她浑身的汗毛全都警觉得竖立起来———
这也是她不回江家的原因。
同样是双生子，为什么沈思曼性沈，她性江？为什么沈思曼不受待见？她却成了江家人的希望？为什么江家和陆家有一纸婚约，却不肯接陆家的礼？
至于陆家———
更是给她一种露骨的危险感，仿佛随时会化身一头野兽将她吞没。毛骨悚然。
“别怕，有我牵你。”陆子衿握住江暮染冰冷的手，完美精致的侧脸像江暮染无数次看过的那样，犹如坚不可摧的雕塑，连一丝半点可循的裂缝也没有。也没有给江暮染退路。
走上红毯，碾过玫瑰花瓣。音乐声愈发喜庆，众人的鼓掌祝贺也愈发真诚强烈。这是条繁花铺满的路，也是条荆棘满地的路，是生路，还是死路，没走到尽头谁也不会知道。
江暮染只能跟着陆子衿朝前走去，只能握住陆子衿牵她的手，只能期冀这一路上这个说好了牵她的人不要再中途将她扔下。
害怕，战栗，也登上了舞台。江暮染暗中吸气，按照流程，接过话筒。
““姐姐”，这是我学说话以来第一个叫出来的称呼，也是你不厌其烦把我从一个哑巴到结巴，再从结巴到正常说话的开始……”
台上刚念完主持词的司仪一愣，整个婚礼流程没有新人讲话这一步啊，把话筒给江暮染也是让她回答一句“我愿意”就完事了，怎么突然有感而发起来了？
“我会写的第一个名字也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陆子衿”三个字。为了练好这三个字，我写断了整整十根树枝，将练字的那块土翻了一遍又一遍，才敢用笔在纸上写你的名字，因为你说字如其人，我那时候以为写出的漂亮的名字代表人，所以不敢轻怠。”
热闹的宴
会厅安静下来，传闻陆子衿和江暮染有过一段青梅竹马的日子，看来是真的？
当传闻从当事人口中一一印证，对这场婚礼原本抱有看戏态度的众人忽然体味出来一丝不同来。有感情和没感情是两码事，如果陆子衿真是因为喜欢才娶的江暮染，那江暮染的地位便截然不同。
沈思曼站在舞台暗角也抑制不住惊讶。江暮染居然和陆子衿早就认识？听这口气，感情似乎还挺两小无猜？难怪陆子衿对她这么好，难怪江暮染这么有恃无恐！
想到这里，沈思曼暗暗磨牙，觉得自己又被耍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