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吧。
是她先明目张胆地表白,是她每次都不顾后果地顺从,是她撩拨他还无知无觉……是她先送上门来的。
用“咎由自取”来形容,似乎有些残忍,他自问不是一个坏人,虽连纵着她自我献祭都不忍,却也无法堂堂正正地说自己是个善人。
他和善良大约是不搭边的。
顺其自然,这真是个好词,好得让人上瘾。
杭市原来不止遍地景点,也有这样静谧的山。
雨后的夜像是被冰冻过,连空气都裹挟了冷意。
她走在前头,由于袖子长,一甩一甩的,倒真像一只小白兔。
“慢点儿,脚下滑。”他紧跟了两步,趁着两人并肩,抬手将那卫衣帽子给她戴上了。
“别动。”他出声阻止她想挣扎的动作,然后拉住抽绳,垂眸专注地打了个结才放手,见她鼻头红红的,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问道,“还冷吗?”
小丫头站在那儿没动,反问:“你冷吗?”
他身上的白色t恤很薄,被风一吹就透了。
本是炎热的夏末,谁能料想会赶上这样一场象征初秋即将来临的暴雨。山间有雨后的桂花香,她固执地停在几十级石阶上,抬头凝视他,还伸手握住他的小臂,试探他的体表温度。
接着,崔时雨做了个令他瞠目的动作,抬手要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聂廷昀及时握住那双扯住衣服下摆的手,在狭窄的石阶上跨近一步。
四下昏暗,上一盏路灯在三米外,斜斜地照着他与她的身影。
他的掌心竟然很热,她想抽出手,却不能够。她困惑地抬头,他已仿若无事地放开手,唇骤然凑近,贴近她耳畔。
“这可是荒山野岭,小丫头。你要是再不听话,我不介意亲手给你脱。”他的低音勾起气息震动,“那可就不止这一件了。”
这是陌生的聂廷昀。
居然没有恐惧、羞怯、反感,崔时雨的脑回路再次走偏,感到了新奇。
他单独面对她时,说出的话、所做出的行为……越来越让她感到陌生。
“……你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那惯常可见的局促消失了,他竟在她望来的视线里捕捉到了某种严肃,仿佛她这刻的提问是一个重要的课题。
这次轮到聂廷昀哑然,他一时分不清她是在挑衅,还是真傻。
但很有可能是后者。
“你可以试试。”他扔下这句话,试探地举步往上走。
身后静了几秒钟,然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聂廷昀失笑,心想,还好小丫头没有傻透顶,还知道借坡下驴,点到为止。
终于到了山上,曲折的山路口,远远地可以看到山顶亮着灯的房子。
那是坐落在山间的楼阁,庭院深深,高墙绿瓦。叩响门环,便有衣衫古朴的青年出来开门,引他们进去。
一踏进庭院,便见昏黄的灯光下,满地残红映入眼底。灰墙上爬满了紫藤,一直蔓延到搭起的木质花架。紫藤架下搁着一张长桌,大约是为室外喝茶的客人准备的。
如果不是眼前青年穿着耐克鞋子,还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短发小哥,崔时雨险些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民国。
小哥看起来是认识聂廷昀的,笑着说:“聂先生,你可算来了。”视线落在身后,他迟疑着道:“这位是……”
未及回答,已有另一个声音笑着从高处传来?:“你不是说带朋友过来,怎么是一个小姑娘?”
崔时雨仰头看去,二楼阳台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很快就消失,几秒后,有人从一楼出来。
那是一个年龄与聂廷昀相仿的年轻人,眉眼英俊,装束闲适,踩一双接地气的白色帆布鞋,气质倨傲,行止却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散漫,举步过来,却径直越过聂廷昀,朝她伸出手。
“你好,郁泽闵。”
“崔时雨。”
猝不及防地握了手,却听郁泽闵转头笑着问:“这就是庄二哥说的那个体大学妹?”
聂廷昀的视线在他手上一顿,抬了眉。郁泽闵已将手松开,顺势和他勾住手,撞了撞肩膀:“这就是你那个朋友啊?”
“不是,那人叫张诚然。庄二的公司投了个运动医学中心,现在打算自己拿过来,和我这边一起打通线上线下。张诚然马上要出去读dpt(物理治疗专业博士),我先牵个线,看看以后有没有机会合作。”
“体育我不懂。”郁泽闵说,“不过听庄二说国内挺缺dpt。”
聂廷昀并肩和他往里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见崔时雨落后,便在门口转身停住,等她过来。这样的体贴在聂廷昀的身上并不罕见,可把人带到郁泽闵跟前来,还这么体贴,就很罕见了。
虽然罕见,但还是看不出男女之间的暧昧来。
至少这小丫头是一脸正派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