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商号管事见邓森有些茫然的表情,还额外好心地解释:“如果公子近期就要用,那最好还是用会票。这商号会票的面额主要还看公子您做什么用途。如果是买地置产,那就多换几张百两的会票方便交割。如果您要是有大宗的花销或要出门,那最好做一张大票,外带几张小票开销。”
邓森想了想银钱的用途,说道:“我要大额的,三张一千两银子的!其余的给小的就行。”
商号管事最终建议邓森做三张一千两的会票,其余九百两会票作九张一百两的。
邓森连连点头,那商号管事就进到屋内去做会票。
大明当下所有的商号都是双开对联密款会票,上面写满独特的花纹密语,乃是每个商号的秘记,独一无二无法仿造。
商号管事去做会票的时候,邓森想起祖母的吩咐,特地到外边来,把会票的事情说了,福伯是个老积年,也留了个心眼,说道:“银子我都不大会折算了,更别说会票。我们还是得找个熟人来过一下目。”
邓森道:“对,应该这样的。”
福伯想了想,想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退闲在家的老掌柜,为人最是忠直,与邓家有些姻亲,又曾受过邓御史的恩情,福伯便去请了他来。
于是会票做好,那商号管事才写完了总共十二张在大兴商号各分号见票即兑的会票,用托盘呈了上来。
邓森、陈客商、商号掌柜和退闲老掌柜四方一齐来看,退闲老掌柜向邓森点了点头,确认了无误,陈客商给商号掌柜画押勾结了账目,又在众人的见证下,一手交钱,一手交。
——————
邓磊听到这里,还是没觉得有问题,那位退闲在家的老掌柜他也知道,人品、信誉、眼光都是信得过的,就算邓森少见识,有他帮着掌眼,那会票应该没问题啊,怎么后来还会出事?
“然后呢?你拿到会票之后呢?”
——————
那日邓森和陈客商交接之后,小邓森又留了个心眼,要那陈客商待多一天,陈客商也答应了。
而邓森着揣着滚烫的会票,先回家见了祖母,祖母念着儿子,就让他带着三千两银子的会票,与福伯一起去找贾师爷。她又叮嘱说:“这种买通官吏的事情,你父亲深恶痛绝,这件事情,你们暗中做就做了,却得瞒着你爹,可不能漏了风声给他,不然他就是死在牢里也不肯出来的。”
邓森道:“知道,大哥有交代我要悄悄做的。”
邓老夫人听了这话,感念邓磊体贴周到之余,心头又是一阵痛:如此好孙儿,为什么就偏偏不是我邓家的血脉!
贾师爷当日还在值班房,见邓森送了大兴商号的会票过来,连声说好。
邓森见他收起那三张一千两的会票,心中最后一块石头也放下了——师爷肯收钱,这会票就不假了。邓森年少性子直,见对方收了钱,就问什么时候能放我爹。
贾师爷道:“我这就进去跟县尊说,你放心回去吧,家里收拾收拾,明天就能来接人了。”
——————
邓磊听到这里,问道:“你就将钱交给了他?没有让他带你去面见那知县?”
邓森畏怯地道:“我……没有……哥,我当时应该去见那知县的对吗?我错在这里了对吗?”
邓志做御史的时候,邓磊曾随侍在京城两年,见识过朝堂上的阴谋诡计,自然清楚这等大笔交割,哪能假手于人,必要亲见知县拿到一个保证后才给钱,只是现在再告诉邓森这些于事无补,反而徒添弟弟的内疚而已,他叹了一声,道:“没什么,你继续说。”
哥哥虽然没说什么,但邓森并不蠢,也猜到了自己必定是做错了,声音更哽咽了:“结果第二天我们再去……那个贾师爷,他竟然不再了!”
——————
邓森赶到县衙,结果门子不让进去,总算他这段时日跟着邓磊跑门路学会了点门道,便塞了一点钱过去,门子掂量了一会,才告诉他贾师爷家中出了急事,昨日已向县尊请辞,连夜回乡去了!
邓森的脑子登时嗡的一声,他虽不如邓磊机警,却也知道事情坏了!那贾师爷没个交代就请辞,知县又没放人,显然贾师爷是卷款跑了!这样一来,不但救不出父亲,连钱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