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辞别了那个奇怪的白发男人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降谷零总能感受到一种不带恶意、却满含端量意味的目光紧紧环绕着自己。
窗台下、小路边、学校院墙外……
那种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目光,一度让降谷零浑身不适,就连夜里睡觉都会忽然惊醒。然而等他披上外套、冲出家门查看时,四周等待着他的,却只有凄冷萧瑟的夜风。
看不见。
摸不着。
那个躲在暗处窥伺他的人,就像是一个来无影去无踪、无形无相的幽灵一样,神秘、鬼魅。
又邪性。
对方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但似乎,又不仅仅只是“跟着”他。
落在家里的便当盒,会在中午时悄悄出现在校门旁的保卫室门外;被同学丢进小河里的课本,会在第二天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出现在桌的桌肚里;就连降谷零被其他班级的坏孩子故意锁在学校器材室或者洗手间里时,那原本挂上锁的大门,也会在十分钟内,被不知名的存在悄悄打开。
遇到的怪事多了,降谷零也逐渐放下了一开始的警惕和戒心。
——那个在最近几个月里时刻跟随在降谷零身边的存在,对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他想。
事实上,会做出送来便当盒、找回并修复课本、悄悄将落锁的房门打开这样的事……比起偷窥和监视,降谷零恍惚间错觉,这更像是某种沉默的守护。
——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温柔神明,正在用自己的方式、躲在暗处悄悄守护着他。
“神明什么的……”
抚摸着课桌上稍微有些皱、但每一页都被人细心熨平整的,失而复得的课本,降谷零黯淡的眼底,不知何时,悄然亮起了一抹微光。
如果可以的话……
——不知道是否能和对方见一面,让他能够当面、认认真真地向对方道谢呢?
因此,第二天,当他又一次感受到那种温和而无害的、充满打量性质的目光后,降谷零垂下眼,不动声色地紧了紧自己的背包带,脚步一转,整个人忽然将偏离了原本放学回家的路线,朝向一旁的小公园里走去。
昨夜东京下了场小雨,地上湿漉漉的,降谷零每一脚落下,都会溅起溅起一滩小小的泥水。
啪嗒……
啪嗒……
孩子轻巧的脚步声回荡在林间小路中,泥泞的路面传出一阵又一阵黏腻腻的水声。
蹲在一处粗壮的树杈之上,毛色雪白、只有耳尖和尾尖染上了一抹浅浅的水红色的小狐狸有些茫然地歪了歪头。
这只奇怪的人类幼崽……
是在干什么?
今天怎么突然间就不着急回窝了?
略显费解地低头,秦看着树下的人类幼崽在无数小水坑边穿梭,一直到对方的身影走出小树林、即将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外的时候,秦这才反应过来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我那么大一个崽呢??
哪去了?!
崽!你去哪里啊我的崽!你等等我啊——!!
面色凝重地端详着脚下湿漉漉、脏兮兮的泥地,秦眼神纠结。
——前面已经没有树了,幼崽消失的方向,就只有一片平坦泥泞的草坪。
可,这种程度的泥潭……绝对会把尾巴给弄脏的吧?!
站在树杈间踌躇良久,眼瞅着金毛幼崽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秦一咬牙一闭眼,终于艰难地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噗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