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蓉的话,像把匕首,又狠又准,插进了我胸膛。
我忍着疼,神色淡漠,转过头,问陆宴臣,“她不信,你也不信吗?”
陆宴臣薄唇抖了抖,最终是没有能吐出一个字。
章蓉咆哮,“阮深深,你是逼他承认吗?告诉你,我章蓉的儿子,没那么没血性,不要说他没用你的肾,就算用了,只要我一句话,他就可以抛弃你,就算他真用了,你也不能道德绑架他,用这么可耻的手段,想尽一切办法,都要留在他身边,你不觉得你可耻了点吗?阮深深。”
我没有理章蓉,而是眼睛死死盯着陆宴臣,“这是我第三次问,你相信吗?”
陆宴臣咬了咬唇,看得出来,他心里也在纠结。
他伸手过来,想要握住我双肩,想给我说什么,可是,我打开了他的手,力气有些大,响声自然也会大。
男人脸上的漠然,让我失望又绝望。
章蓉惊呆了,可能是没想到我会打陆宴臣,而陆宴臣竟然没有生气。
她抓住了陆宴臣的手,低头看着红红的手背,泪水就那样落了出来,滴到了陆宴臣冷白的手上。
成了蜿蜒的两条小溪。
没一会,她擦干了眼泪,看向我的目光,凛冽如刀,“阮深深。”
她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喊我的名字。
“好样的,你竟敢当着我的面儿,打我儿子,不怕我放在眼里,是吧?”
如果是以前,我早脖子缩起来,站在原地,等着挨训,至少训两个钟头。
只是,今时不比往日,没有希望,自然不想再卑微。
“章女士,你眼瞎了吗?是你儿子先动的手,就算警察来了,我也只能算正当防卫,何况,你儿子的手,没少块皮,别说皮,还毛都没少一根。”
我的叛逆惊得章蓉说不出话来。
女人脸上尽管没什么肉,我还是能看到她的颧骨,在不停地抖颤。
见拿捏不了我,她转头看向陆宴臣,“宴臣,你出血了,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妈被外人欺负?”
是的,我在章蓉的眼中,自始至终,就是个外人。
以前,她装孙子,憋着不说,而眼神里的那种清冷与高傲,从没把你当自家人的冷漠态度,我不是眼瞎,我的知觉也很正常,不是感觉不出来。
我之所以,装傻,是因为,在乎陆宴臣,爱屋及乌,自然不想顶撞她。
现在,我不想再过下去了,就没必要再迎合。
我说,“章女士,你讲得很对,我不是您生的,所以,我对您,由始至终,只有尊敬,我孝敬你,忍你,是看在我身为儿媳,是晚辈的份上,做为人该有的本分,我现在顶撞你,不好意思了,因为,我不打算再做你陆家的儿媳妇,你陆家高门显贵,我阮深深端不稳这碗饭,所以,不忍您了,这也是情理当中的之事。”
我是个有血有肉,有情绪的人,又不是提线玩偶,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在蔁蓉的印象里,我是个逆来顺受的软柿子,她随便怎么捏,我都一声不吭。
没想到,我今天这么能怼。
而昔日总是站在她那一边的儿子,今天一句话不说,章蓉更火大了。
知道自个儿儿子不靠谱,她只能自己亲自上,“阮深深,陆家供吃喝,供你花销,没养出你的良心,到养了一身毒刺,你这个不懂感恩的白眼狼儿,以前,还标榜自己,嫁进陆家,不是为了陆家的钱?现在,见宴臣不给你钱花,在陆家捞不到好处,就想撤了?”
“你走啊,我们陆家巴不得你颗毒瘤离开,少了你,我陆家指不定比以前更风生水起,把咱陆家名声都败坏完了,在外都找野男人了,还好意思在这儿振振有词,耀武扬威?”
我耀武扬威?
我哑然失笑。
终于明白,何为颠倒是非黑白了。
明明是她咄咄逼人,自从我进屋,每句话都是那么盛气凌人,每句话,仿若都带了刺,还好意思指责我。
挨了我一下,陆宴臣不敢再阻止我,同样,他似乎也不敢去阻止章蓉,所以,高大的身形,就夹在我们比他矮的两个女人之间,凭我们的声音,从他耳朵里穿过。
“章女士,我想我得更正您一点,网上关于我的传闻,还有那些照片,是怎么传上去的,您儿子比我更清楚,我可以对天发誓,做您陆家四年的儿媳,我没有与任何男人越过界,做过任何一件背叛陆家的事,我做了四年陆少夫人,外人看来,我是养尊处优,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如果我提离婚,就是不知好歹,都说婚姻如水,冷暖自知,鞋穿在脚上,适不适合,唯有自己清楚。”
陆宴臣比我高,我只能看着他的线条分明的下颌骨,“这段婚姻,我举步维艰,满脚都磨起了水泡,我每走一步,都会付出万般的艰辛,所以,这样的日子,我并不想过下去,而不是你认为的,我在外面,有了野男人,才提出离婚。”
“陆家,在海城,是高门大户,如果想赶我走,没必要耍这些手段,我虽然出身寒微,但是,我是个有骨气的人,不有句话嘛,什么都可以丢,唯有志气不可丢,什么都可以弃,唯有理想不可弃。”
话音刚落,我看到陆宴臣的喉骨线,不可控地上下滑动,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而贵妇章蓉却炸了毛,“阮深深,你真挺能说的,一套一套的,你怎么不去写小说赚钱,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谁会对你使阴险的手段,明明是你不要脸,毁了咱们陆家的名声,名副其实的贱女人。”
章蓉吼完,不允许我说话,直接把矛头指向了陆宴臣,“宴臣,让你滚,倪雪那么好,为你捐肾捐眼角膜,不止在你生命垂危之际,铤身而出,完全不顾自身性命,这些都不打紧,她还不顾自己孱弱的身体,不惜差点死在手术台上,也要为你生下儿子,就冲这一点,倪雪这个女人,就必须是你陆宴臣的真命天女,是我陆家中意的儿媳。”
舌尖抵了下后糟牙,我轻轻笑了,“你们陆家,真不愧高门大户,会这样明目张胆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