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坐在废墟上,眼神空虚地望着支离破碎的罂粟田地。
本应湛蓝的天空好似被颜料污染了一般,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阴霾。
他甩了甩手指,便直接点了手里的烟草,他的眼神越发空洞,脸上的胡茬好像庭院里无人管理的杂草一样邋遢,他使劲地吸了一口手里的烟,起身,将沉重的魔导器放在了地上。
罂粟的田地依旧是红色的,即便是打完仗以后;天空不再明朗,田园中再也看不到耕种的无产者,血色的小溪贯穿了整片土地,就像上天降下的诅咒般死死地烙印在了老兵的心里。
魔导器里传来了毫无感情的声音,像是近几年开发的机器人的声音,但又不大像!感觉很像是聒噪的苍蝇和田地里蛤蟆的叫声:
“第十班,指令,歼灭,歼灭!”
“重复!”
“第十班,指令,歼灭,歼灭!”
机械般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好似拍打着老兵的脑子,死神忙碌的罂粟田地里,望不到任何可以站得起来的生物。
然而他目光所触及的地方,使得他空洞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生机!就好似发现了绿洲的沙漠旅行者一样。
那是一个无比瘦弱的少年,赤裸着上身手里还死死地抓着一把大大的草插,带着狰狞的眼神,匍匐在地上;他的腹部被开了一个洞!看起来是被魔导弹击中了,老兵看得那是个毛骨悚然!似乎他的视线可以穿过少年那血肉模糊的身体,看见不远处正在肆虐的雷云。
“呃呃呃啊呵!”少年无意识的呻吟着,他似乎坚持不了多久了,但是以老兵进入前线的几天经验来说,少年很快会被活活痛死!没人能在黑熊部队的魔导弹下还能活下去的!
老兵现在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未见过带着这样眼神的无产者,那样的仇恨,那样的凄苦,那样的无力!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给他“给予仁慈”还是让他自生自灭。
他从来没有真正的进入战场,他只是在后方操纵魔导弹这种大型杀器,他也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罂粟田地,也从未将目光从那可怖的血水中离开。
“去死吧!”虚弱的声音从眼前传来。
那少年将叉子狠狠一投,飞了出去,就差那么一点,老兵就陪伴着这里的无产者们一同长眠了。
而那少年,似乎看到了自己没能手刃入侵者,竟把最后一口气吐了出来!血丝布满的眼珠伴随着他的头颅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老兵两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他没办法让自己的心脏停止这样剧烈的跳动;有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这几天死在自己炮台下的无产者们和时时刻刻都在诅咒着自己残暴的殉道者们。
他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将带着铁锈的草插从松软的土地里拔了出来,又狠狠的甩到了少年的尸体上,草插犹如稻草人一般,屹立在了这片废墟。
这只是个孩子!一个声音说道:他们只不过是一些手无寸铁的无产者,不过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家罢了!
在战场上没有善恶只有生死!脑子里都想起的另一个声音则更加激烈地反驳道。
是啊,这的确是个孩子啊!他几天前说不定还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吃晚饭呢!说不定还准备翻一翻地里的杂草,顺便给他的住在远方的朋友送一封信?亦或者去山郊下的乱坟岗里祭拜一下自己逝去的亲人?
手里的烟草烧到了自己的手指,他满不在乎地弹走了烧焦的烟头,任由它自我烧。
这些都不重要对吗?只要自己活下来了,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奖励了,不是吗?
有的时候他真的在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
明明是已经确切的深入脑海的记忆,并且在怀着没有任何精神病史的状态下,却在所有人用自己的身躯温暖着于万米冻土下的母国时,自己却在质疑自己究竟有没有这样的必要?!
明明是那样的可恶!身着着正装的北国国王正军队向他们毫无忌惮地使用魔导武器时就应该想到了那样的结果!
当自己与那些数万名面色狰狞的暴徒包围那个象征着曾经帝国版图扩大的克里姆林宫的时候,革命的意义却已经没了之前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