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两点多,雷姐有点坚持不住了,我扶她上楼休息,到二楼刚冒个头,看见有个人影从我们房间跑出来,手里很明显抓着雷姐的包包,就在我眼前从后面跳下去。
“有贼!”咱俩同时叫喊,我松开雷姐跑上来追,站楼边迟疑了一秒钟,反正看不清蹲下来单手抓住楼板飞身跃下去,落地蹲一下就追。我下楼没他快,但跑起来很快就拉近了距离。
雷姐站楼上还在大叫,面前的家伙扭头看了一眼,加速往前跑,跑过几户人家就到了地里,地那头就是山林子,顺着地垄直跑,靠,看看要追上就是追不上,牛逼呀,难怪做贼!
跑进山林,两边灌木丛根本就看不清,只有上坡,好像放牛的山坡路,地上有一坨坨的黑东西应该是牛屎。
“兄弟,小心牛屎啊!”
“怕个锤子,大不了就走牛屎运!你累了歇会儿嘛!”
“不急,老子还好,看谁先到山顶,上去把包包放下来你就可以走了。”
“莫吵,追上来哥哥请你吃夜宵!”
跑一会儿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他上坡直直地往上跑,离我不到十米,这种急行军的步伐好像当过兵。我是踩凸出的石包,用腾挪跳跃的方式来跑,看似没有章法,类似于跑之字形,其实一点不慢还轻松更能持久。
距离渐渐拉近,这货一只手抓着包包,一只手按着大腿往上跑。看来也就这身功夫了。
我又喊:“兄弟,要不歇会儿抽支烟再跑,慌啥子嘛慌?”
“你慢慢子抽,哥哥先上去再说!”
接近五六米的样子,不玩了,真想上去抽支烟。十指突然爆开,一捏鹰爪,力透双背,脚下立马轻飘起来,几个腾挪就肩并肩,右手用力往肩膀一拍,这货一脚还没落地往后便倒,双手不自觉前伸。乖乖,脚底下可是石头!头也没回,伸手扣住这货左手腕,我落地刚好是一处两三平米的台阶,我身子本来前倾,往回堪堪滑出半步,这货转个身子另只手也一把抓住我胳膊。
“都说了歇会儿,抽支烟,你偏偏忙得跟啥似的!”
“唉,哥哥不就忙得跟做贼似的!,不就几个钱儿,给你!”说完包包递给我,人就躺下了。
“球,为几个钱老子真犯不上拼老命,包里全是证件。”我接过包包,还好,拉链没开。检查一下雷姐的证件包还在,这里面全是证件包括我的身份证、驾驶证还有几张银行卡,摸了一下钱钱,应该还是这么多。
“兄弟,以后做这种生意,记得把人家的证件留下来,你只求财就是了!哎,躺着干嘛,上去抽烟哪?”
“山林重地,严禁烟火,要抽下去抽,我是跑不动啰!”
“苟吉巴!小山包子,放牛的哪天不在上面抽大烟!这荒山野岭的去那里吃夜宵,我真饿了,你饿了么?”
不跑了也不理我,装死去吧!我懒得理他,径直往山坡上走,不上去看看不甘心似的,毕竟跑了这么久,不到长城非好汉嘛!山坡顶上开阔多了,光秃秃的全是大大小小的麻黄石,很久以前应该是采石场,一个坑接一个坑。找一块大点儿的石板坐下来,包包挎身上,别又给狗日的抢了去。点一支抽一口,真的很爽!
一支烟抽完,这货还不上来,溜了?下面地头大弟弟在喊我,懒得答应,不然一窝蜂跑上来该多累呀!这块石板很干净,枕着包包直直地躺一下,好舒服哇!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海阔天空你与我!可会变?,,,仍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走遍千里,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那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走夜路唱山歌,为了壮胆!哼着《海阔天空》,哥悠哉悠哉滴下山了!
“叫啥子嘛,没得事?”大弟弟,爸爸都跑出来了。跟弟弟又抽一支,慢慢把家还。
雷姐见我回来一把抓过包包,仔细看了一遍,“俺哥你没事吧?”
“一看就是财迷,不先问问小付哥有事没得,先检查包包。万一包包不追回来,他还不得挨打呀?”
“他敢!包包不拿回来人就不用回来了!”
“大姐对小付哥这么自信哪,刚才还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俺哥,你没打人家吧,啊?”
“真没有,俺在跟老娘守孝,哪能动杀气,追到半山腰他自己不跑了,包包亲手递给我。还说不就几个钱嘛,追这么远?我没理他,上到山顶抽支烟才下来。”
“天哪,乌漆嘛黑的,你还上山顶抽烟,真这么大的胆子呀,小付哥?”
“这个胆子他有,别说一个小偷在黑夜里不敢惹他,我亲眼见他打四个广西男人,一下就撂倒一个,那四个流氓个个都很惨。”
“雷姐不睡了,咋又来劲了呢?”
“幸亏刚才我要睡觉,都是妈妈保佑,包包没丢。我的皮箱烂了,用刀子划开了,咱俩的衣服都翻了,上午你跟爸爸去买菜,最后一万块我拿出来放在包里。回深圳还要到县城买皮箱,不晓得有没有好看一点的。”
“哇塞,如果不是贪心,直接拿包包走人,我们上来早没踪影了!给妈妈上柱香拜拜!我那么轻易放过他,原来身上还有刀哇!一只皮箱几百块,小县城哪里有,把我们衣服装二丫一起,只带夏天的衣服就行了,秋冬装你姐有的是,保证你穿不完,回深圳再买吧。”
“姐,整点东西吃,跑饿了!”
热几个菜,我跟爸爸、大弟弟又喝一杯。大弟弟问:“爸,明天咋安排,是不是亲戚们都要来?”
“是啊,亲戚都到齐了就送你妈妈上山,大概十点钟左右吧。你妈入土为安,二娃也赶紧回学校,他耽误不起。你姐姐、付哥也该回深圳了,工厂多少事情做,还窝在屋里做啥子!”
天刚亮,幺妈带着小姨就过来做早饭,早上就做一桌菜,还是我们吃,午饭爸爸预计六大桌,亲戚们还有左邻右舍的也会来。八点多,绳子、扁担都准备好了,幺妈、小姨给妈妈洗澡换衣服,雷姐又哭得呜天呜地,一直到请母亲大人进老屋,雷姐声浪是一浪接一浪。也劝不住,哭痛快了人还好受一些,也是一种解脱吧!二丫嘻嘻哈哈的,哭起来也相当有水准,是人才,相信哥不会看错!
十点十分准时起驾,应该是昨天看风水的给掐过时辰。弟弟大春在前面象征性地扛着,后面六个人抬,我挑担子,两大竹框火纸鞭炮。爸爸在前面放鞭炮,姨夫在后面接着放。上小学、初中的弟弟妹妹都来了,城里高中的通知不到就算了。雷姐走他们最前面,二弟跟着,村子里还没入学的小屁孩也跟一大群,也有邻居们,母亲大事办得风风光光!
上山的路,恰恰是昨晚追小偷上山的路,就在昨晚截下包包的台阶歇歇脚,我又忙着发烟。一直路过我昨晚坐下来抽烟的地方,过了采石场就是一片向阳的坡地,爷爷奶奶还有大公,几代人的墓都在这里。
母亲大人入土,我拉着雷姐不让哭了,担心她虚脱。旁边现成的一陇土地,爸爸以前还栽几株北瓜,撒点黄豆种子,后来总是天干,就没种了。万事停当,兄弟几个跪拜,岳母大人终于入土为安,然后下山。
“小叔,昨晚追小偷,后来我就跑上来坐这石板上休息,抽支烟还躺了一会儿?”
“啥子,你昨晚躺这上头?赶紧跟我回去给爷爷奶奶磕个头!”
小叔不由分说拉着我往回走,真带着我走到爷爷奶奶坟墓前磕三个响头。
转来其他人都回了,爸爸带兄弟几个等我俩。爸爸说:“多危险,我年轻的时候,生产队炸石头,这个窝是哑炮,下来个胆子大的扒开看,啷门子突然又响啰,哎呀,炸得一块一块哩,大家一起找了半天才勉勉强强把他找回来,就放这块石板上拼起来。乡政府出钱买的老屋,一家人就是从这里抬走安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