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的作用不能只是单纯的刺杀,他刺杀的每一个目标首先必须是重要的节点,还要量力而行,种諤和他父亲种世衡,就是好高骛远的代表,刺客虽然说是最经济的的一种作战方式,却不能无休止的派遣,这样一来,无论如何都会造成很大的损失。
刺客和青楼一样都是最古老的两种行当,之所以久远,就说明他们是很有效的谋生之道,说起来好笑,刺客是在杀别人谋生,青楼却是杀自己的心谋生,为了生存,生死都不顾忌了。”
云峥絮絮叨叨的和五沟说话,五沟却在自顾自的念经,听得出来他在念,这部经很长,要两卷一十三品呢,没有一个时辰他是念不完的,他之所以和云峥待在一起,就是给云峥一个可以无所顾忌说话的目标,至于听不听在他自己。
“高昙晟在武力一途算是奇人,葛秋烟说他有万军中取上将头颅的本事,这显然是夸大了,在八牛弩,神臂弩横行的今天,这样的人不存在啊,不过我还是非常期待他能有很好的表现,我给他蛇形破甲锥的图形,是为了和甲子营的破甲锥有区别,也为了增加恐怖感,您不知道,蛇形破甲锥其实没有三棱破甲锥好使……”
一溜寒光从没藏讹庞的面前划过,钉在身后的车厢上,大半个锋刃已经没入车厢,剩余的尾巴却在不断地颤动,像蛇一般想要钻进去。
没藏讹庞皱皱眉头。这样奇诡的武器是那里的独门标示?如果是的话,今天就危险了,敌人不会放自己离开的,小心的观察一下四周,推开大盾,他准备尽快的结束这场战斗,西夏的将军没有一个不是久经沙场的悍将,躲在某一个地方看部下流血牺牲,那是宋人的将军才干的事情,也只有躲进纷乱的战场。才能让敌人分不清谁是主帅谁是将军。西夏的链甲都是一个摸样,从将军到军卒都是一样的。
契丹巨人的血终于流干了,布满全身的伤口都不太往外流血了,他没有死。只是半躺在地上。大嘴张的就像一条困在河岸上的鲶鱼无助而悲哀。
没藏讹庞的长刀和敌人接触之后。这些契丹人的身份就已经确定了,不过其中一个悍勇如狮的蒙面人却和别人有很大的不同,他手里的连枷远比同伴的大。链子锤到处,所向披靡,短短的时间里,七八个西夏武士已经被他砸的骨断筋折,没藏讹庞抛掉长刀从地上捡起一柄长枪,抖出一朵碗口大的枪花就和那个蒙面人战在了一起。
他没有办法凝神静气的战斗,每当神臂弩的怪响起来的时候,就有一个西夏武士翻身栽倒,这一次为了避嫌,没藏讹庞没有携带一架神臂弩,不知不觉间就吃了一个大亏。
詹豆师惨烈的,对于一个战场而言,冷箭永远是上不了大台面的东西,但是今天的冷箭很奇怪,他不是随意的射杀西夏人,而是在有意无意的控制战局,他似乎不愿意看到某一方取胜,当那一方占据优势的时候,射杀的目标就会变成他。
“还有第三方在场。”没藏讹庞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大吃一惊,刚刚他无意中看到一个蒙面刺客倒在神臂弩之下,死的非常的诡异。
没藏讹庞在第一时间选择撤退,他身边的武士如今还不到三十人,对方也只剩下十余人,没藏讹庞的侍卫长将仅剩的三匹马牵了过来,虽然只是拉车的挽马,这时候有马总比没有马强。
眼见没藏讹庞要逃,为首的蒙面人发出一声大吼,剩下的蒙面人再一次疯狂的发动了攻击,今天他们一定要将没藏讹庞留下。
刚刚上马的没藏讹庞,身子忽然一侧,原本会钉在背心处的弩箭,穿透了链甲钉在肩膀上,侍卫长纵身一跃跳上马奔,抱住没藏讹庞就要离开战场,蒙面人大怒,手中的链子锤远远地投掷过来重重的砸在侍卫长的背上,一口鲜血喷在又惊又怒的没藏讹庞的脸上。
侍卫长用最后的力气催动战马跑起来,刚刚进了黑风谷,就一头从马上栽下来,那匹负重一轻的战马陡然加速,带着没藏讹庞向来路上奔驰。的亲卫死死地守在黑风谷的口子上,无论蒙面人如何的狂攻都不能前进一步。
剩余的两匹战马也有西夏人骑了上去,打了一个凄厉的呼哨就去追寻自己的主帅,大帅一个人在负伤的情形下,根本就走不远。
蒙面人此时想走,却走不掉了,那些疯狂的西夏军卒死死地咬着他们寸步不离,主帅遇袭受伤,他们的罪责不轻,有非常大的可能会被斩首。如果不能全部格杀刺客,全家都会死。
命不值钱的时候怎么使的人都有,被人家一刀捅进了肚子,该做的不是惨叫,而是死死地保住敌人,好方便自己的兄弟再把敌人砍死,这样死比较有价值。
为首的蒙面人踢飞了一个死死抱着自己小腿的军卒,也就在这么一瞬间,一杆长枪就钻了过来,在自己的大腿上捅出来一个明晃晃的大口子,两面飙血。腿软坐倒,双手在地上一撑死死地掐住那个伤害他的军卒的脖子,手腕子一转,那个军卒的脑袋就翻转到了身后。
胡抓乱挠的军士在临死的那一刹哪撤下了蒙面人的黑布巾子,一个虬髯的高鼻的回纥人相貌显露了出来。此人不是高昙晟!
寒林的眼睛眯缝了起来,收起神臂弩悄然从山坡上消失,同一时间,另一边的孙七指也消失在原地,等到俩人都消失之后,埋在枯草堆里的浪里格才蛇一样的从枯草堆里钻出来,身子像蜥蜴一样的在地面快速的爬行到山沟里也消失不见,此时,战犹酣。
浪里格,寒林,和孙七指最后清理了战场,这是一次残酷的战斗,最后还能站在地上的人不过区区五个人,还都是伤痕累累。
捉到了那个负伤的回纥人,从他的嘴里得知,高昙晟在安排完伏击之后整个人就消失了,已经有三天没有联系上了,不知道他身在何方。
浪里格搜遍了战场附近能藏身的地方,也没有发现外人的痕迹,孙七指的一声唿哨响,三人同时看看峡谷里惊飞的鸟雀,随手杀掉所有的活人,而后就骑上马向黑山远遁……
等到云峥开始吃晚饭的时候,猴子悄悄地在将主的耳边轻语几句,云峥愣了一下,而后又开始笑,这个世间想要做点完美的事情太难了,没藏讹庞逃掉了,高昙晟意外的没有在山谷口出现,现在就有意思了,计划好的事情在一瞬间变成了未知,不知道没藏讹庞还会不会回到兴庆府来,也不知道高昙晟会不会和自己再联络。
“那家银器店以后不要去了,柱子上的信号痕迹,以后联络就用烟火讯号,笑林那里有密码本,知道怎么联系我们,我们现在又要躲起来了,黑风谷距离兴庆府只有四十里,那里忽然多了好几百个死人,这时候兴庆府应该已经知道了,按照西夏人的脾性,又会是一番大动静,这些人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内紧外松的防御之道吗?”
这算不得好消息,不过隗明公主的到来给云峥带来了一个很好的消息,云峥做梦都没有想到高昙晟居然会在宁令哥的家里,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葛秋烟的族兄,是前来投靠葛秋烟的,打算在太子府讨一口饭吃。
云峥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狙杀没藏讹庞是天大的事情,他居然敢不亲自过去,就这么放心的交给自己的属下,他以为他是谁?一个宋人想在宁令哥的府邸里讨口饭吃,他不知道其中的艰难吗?以为亲自掌控住葛秋烟就能完成自己的大业?西夏人比宋人还要讨厌外戚。
只要有好消息就不分早晚,既然高昙晟将葛秋烟看的比没藏讹庞重要,那也随它去,他进去了,自己就不用去太子府受辱了。
隗明吃着东西,大眼睛里却溢满了泪水,敏感的隗明已经感受到了皇城里的不对劲,这几天总是有侍女或者宦官的尸体被抬出去,这样的场景是她最害怕看到的,云峥这里很好,但是堂哥却抢走了他的女人,这让她非常的难以承受。
“这些天小心些,宫里已经乱了,没藏氏抱着小王子,跪在我叔父的面前恳求他捉到凶手,没藏讹庞也派人送来了一枝染血的弩箭,说是从自己的身上取下来的,他直接指责是宁令哥派人刺杀的他,还把刺客的尸体送到开封府,要求追查这些人的到底是怎么能够在防卫森严的兴庆府拿到神臂弩,还能有这么多的重型武器。
叔父已经诏太子进宫,就在今天,我不敢留在宫里,发狂的叔父会杀掉他见到的所有人的。他这样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云峥放下手里的饭碗,沉默了一会说:“你要是害怕,就住在这里,等风波平静了再回去,反正皇宫里没人在乎你的存在,找个机会我们离开西夏,慢慢来。”
隗明点点头,往嘴里塞了一些东西就带着侍女去自己以前住的那间屋子,她太困了,这时候只想吃饱了肚子睡觉,皇宫里的哪怕一丝声音都没有,她都能听到鬼哭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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