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土提莱之所以会让东狩的上一代内庭首座相中,是因为他仇仙,根源其实是一个阴谋。
土提莱出身妖魔混居地,这样的地方在古魔战场形成初期,还是挺多的,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都逐渐减少和缩小,到目前只有一些零星的村子了,而他就出身于一个这样的村子中。
在他童年时,他的家被歹人屠村了,那些人其实就是这个挂羊头卖狗肉的“挈魔庭”的人,但他们装作了仙族的人,肆意虐杀,而后,又摘了伪装回来救人。
其实这些人是盯上了这些妖魔血脉兼具的孩子,据土提莱之前的供述,需要他们的特殊体质去提炼某种药材,但具体的他就不知道了,总之,这些人屠村的时候就有意留着村里的孩子,后面回来当假好人,自然能将这些孩子收于股掌之中。
土提莱当时并不在这些被“挈魔庭”带走的孩子当中,他去了其他地方,但后来回来从附近其他村子那里听到了情况,就一直对仙族十分有恨意,然后在整个修炼过程中,都抱着这种仇恨,再后来被上一代的东狩内庭首座引荐入组织后,接触到了一些幼时认识的小伙伴,自然就更加效忠组织、仇恨仙人了。
他这等于是从头错到尾,还认贼作父、为虎作伥了。
以上都是那个青面魔使在结界中,用“眉心点影”透给他的,这是个魔族的类似回汐咒的术法,和幻实花一样是魔君力量支持的,他再难以接受,也知道这都是真的,他的崩溃和之前卿无因道心破碎类似,所以才哭成这样的。
以上都还不是重点,樊前辈要着重说的,他觉得最麻烦的,是他看出来的其他部分,土提莱的卫魔誓解掉后,他能看清之前的一些空白的地方了,其中一个是当年他们那一批新加入这个小团体的人,发卫魔誓的地方,竟然是妖族的藏皊河谷。
“不会是河谷斋吧?”花前辈很担忧,语气十分不好。
樊前辈点头,然后继续:
“就是在那里,而且刚好就是在承义堂。”
“动了百盏樽了?”花前辈的声音一下子就高了许多。
“嗯,他们每次用的时候都会转动一些,我刚刚之所以来晚了一点,就是去亲自查看并确认了一下,数下来,几乎每一个都被动过了,但是具体影响得老梁去起百盏咒咱们再看了。”樊前辈大概有点被花前辈的语气压制了,声音明显弱了一些。
“那你先说刚才这一大堆没用的干什么啊,这才是正事儿啊,走吧,过去吧,还等啥啊,这帮人我真想揍他们一顿,这瞎折腾什么呢,没轻没重的,真添乱。”花前辈显见是着急了,何前辈和梁主簿都劝她冷静。
“我不就是怕你一下子就火冒三丈嘛,这个事情左右已经发生了,咱们就把前因后果都说明白、整理清楚,光着急肯定没用啊,再说,这个什么‘挈魔庭’的事情也很关键的啊。”樊前辈解释道。
樊前辈说的有道理,但是也真不能怪花前辈激动,而是这些人确实动了六界不得了的东西。
藏皊河谷的河谷斋,六界人普遍认为这里是妖族五大学宫之一,实际不仅如此,那里还是妖王的诞生地。
妖王,在妖族是一种禁忌。
和魔族有魔君在位时会兴盛不同,妖族出妖王的时候,血脉传承都会逐渐瓦解,会走向灭亡。
魔族需要有能凝聚他们的存在,但妖不用,妖族各部都是自己经营的挺好的,因为妖族是六界血脉传承最完整的,新生妖即便从小失去父母,也能慢慢觉醒传承,独自修炼。所以妖族大多都比较冷漠,非同族也不喜欢聚居,甚至很多大妖都是独来独往的。
妖王有所有妖族的通用血脉,也就是有妖的全部传承,它的诞生会产生对其他各类妖的血脉冲击,很多自然传承就无法觉醒了,而且妖王在成年之后,是可以通过修炼,做到无视族群去吸收妖丹强大自己的,有记载的几次妖王出世,他们最后都走上了吸收妖丹的路,所以妖王等于妖族刽子手,是妖族谈之色变、避之不及的。
时日久了,总会有人去琢磨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于是,在许多年前,妖族的几位大妖曾联合起来向司命殿求助过,然后当时的司命星君去到上界神境的万神台求了一颗神珠,按照神珠的指示,在妖族腹地藏皊河谷修了承义堂,布置了百盏樽,以压制并消解此地的妖族血脉的汇聚之力。
至此,妖王才再没有出现过,妖族已经太平了几万年了,大家都以为可能是妖族各部兴盛,而没有给妖王血脉可乘之机。
同时为了不引起太多人注意,当时那几位大妖联合起来,在这个地方兴建了河谷斋。
以上这些事情本来就是秘密进行的,又经年累月,所以六界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地方真正的作用,这里的特殊装置也是司命殿专门去维护的,妖族自己都是不知道不了解的。
那些人是不是故意选此地为了扰乱乾坤现在很难确定,但最直接的一点,他们一定为了用百盏樽形成的净化作用,发卫魔誓时对环境要求很高,这个地方倒是刚好契合,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的,但他们动了百盏樽就会影响对妖王血脉的压制,所以,无论如何,这些人都是罪该万死了。
司命殿中只有星君是能直接感知此地情况,命簿都不会有反应,所以也是巧合地让他们钻了星君不在位的空子。
这个地方虽然关系重大,但却反常地一直没有设置星君不在时的定期巡查,最主要的原因,是不能违背天地法则,妖王是六界本就存在的生灵,为此间所容,可以预防,但不可以赶尽杀绝,无论如何都得留一线生机。
二来是设置了定期巡查,容易此地无银三百两,被有心人盯上,万一被跟踪反倒弄巧成拙。三来,确实有些没必要,此地自存在以来的悠久岁月别说没进去过旁人吧,都没被人知道过。
所以,也算不得司命殿失察,但责任是不能推脱的,出了问题,压力也都在他们身上。
“那走吧,赶紧去看看吧,小详妍你还没有修习到无尘决,把这个戴上,等一下到那个地方你就看着就好,千万不要用仙术,那个地方对灵力敏感。”梁主簿一边说一边给了她一个香囊,里面的和上次那对半神前辈用的东西一样,都是护灵香,隔绝灵力的。
“哎,先不说别的,我能提个小建议吗,咱们就别再等着命簿给小详妍发各种等级的功课了,大家都整理整理,把差不多的能学的,都先让她学起来吧,咱们殿里但凡人手多的时候,都是六界各种不太平的时候,就看现在这些个情况,先让她把本事都准备着也是对的,别回头措手不及,做任务麻烦是一回事,万一以后出意外,她早点多学些应对方式也是好的。”何前辈那边建议道。
梁主簿和其他人显见也是同意的,辛详妍估计自己又要开始埋头苦读了。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藏皊河谷,而且梁主簿掐决,大家也没用什么隐身术法七拐八拐的去那个承义堂,他们是一瞬间就移动过去的,严格说辛详妍都不知道这地方在河谷院的具体位置,只能确定,这里一定是地下,是个四面密不透风的地方,而且内部灵力流动完全静止。
这里很大,也十分空旷,顶部比寻常屋子高两倍还多,砖石拱顶,材质挺特别的,是炼制过的纯度很高的灰晶石,又坚硬又阻隔灵力,一看就知道此地是下了功夫兴建的。
此地整体看着像个礼堂,正面有“承义堂”的牌匾,用妖族古语写,看着挺有年月的了,下面是一副画,画的是河谷院兴建时的场景,其中的几位主要人物就是当时联合起来求助司命殿的大妖,也是河谷院的创始人。
再下面并没有寻常祭祀的祭品台,而是个巨大的鼎,里面是空的,鼎外有些铭,基本上也是讲述兴建河谷院的事情,自然隐去了此地真实作用。
整个屋子没有门,另三面墙上是大量的浮雕壁画,雕刻的都是妖族不同的族群,大都是生活图景,并没有什么大事件。没有壁画的地方,墙面上都是些嵌入的小格子,上到顶,下到地,排列得都很整齐,从整体看在四面墙上位置也都是对称的。
格子里面放着的就是百盏樽了,一个格子里放一个,数下来正好满百,樽不是现在妖族流行的三足樽,而是已经不太常见的双耳樽,如果说正常都是整齐地双耳在侧地放置,那现在这些都比较参差不齐,位置都不太一样,显见都是被动过了。
“这些樽移动一下此地会有什么变化吗?”辛详妍不懂就问。
“这里不会,但可以净化屋内之人身上的灵力,而且在净化之后的一小段时间内,能隔绝因果。”樊前辈这边一边小声给她解释着,一边拉着她往墙边上走。
花前辈一进来了就去到边边角角处查看了,还拉着何前辈一起,暂时看不出来他们在看什么。
梁主簿先是在空旷的地方慢慢四处走了走,掐了几个决净化此地,又将此地的外部守护隔离强化了许多,然后就见他走到了那个巨大的鼎那里,这时候三位前辈都不再四处查看了,而是非常认真地看了过去,辛详妍便有样学样,也仔细观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