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九点，纪晃才在办公室门口见到季归峤与顾衍行两个人，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还枕在季归峤肩上的顾衍行，一手将办公室里的门打开。
季归峤已经将顾衍行弄醒了，他虽有些迷迷糊糊，但似乎看到纪晃的时候，眼眸之中多了一些抵触。
纪晃留意顾衍行的眼神，他看向一旁地季归峤，温声道：“季小姐，请进。”
“好，谢谢。”
纪晃提前让两人进入办公室，随手关上门，走到一旁倒了两杯水，递到他们面前。
他自己则坐在另一旁的单人沙发旁：“等很久了吧，昨天我没有值班，最近也在忙交流学术研讨的事情，所以一直也没顾得上。”
“也没多久，倒是麻烦你了。”季归峤露出一抹客气的笑容，连话语也显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应该的，他也算我的病人。”纪晃眸光扫了一眼顾衍行，对季归峤道：“先做个脑部t，我得看看他目前什么情况。”
“好。”
季归峤微微颔首，对顾衍行道：“走吧。”
“……可以不去吗？”他有些抗拒，又显得有几分嫌弃，季归峤原本以为上次他来就有些抗拒和害怕，这会儿虽没怎么害怕，却依旧抵触来这里做项目。
“来都来了，非去不可。”季归峤斩钉截铁，明明声音温婉可人，说出来的话语却强硬有力。
顾衍行轻抿着唇，眸光有些闷闷不乐，他俊眉紧蹙，有些恳求的意味盯着季归峤。
纪晃见着，轻笑出声，看向季归峤：“过了这么久，想不到他还这么黏你。”
“嗯，是啊，我都怀疑自己上辈子可能欠了他什么债务没有还清。”季归峤纳闷地开口，将人从沙发上拽起来，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顾衍行拖去拍脑部影像。
她上一次也是如此，这一次还是如此，季归峤发现只要是在医院里，顾衍行都很抗拒，他从刚才到现在，握着季归峤的手从来没有松开过，甚至逐渐加强了手上的力度。
季归峤好不容易将人拽进了影像室门口，将人塞了进去，然后还不忘说了一句：“你配合一点，很快就好了，你就当睡了一觉，我在外面等你。”
顾衍行极为不情愿地侧身回眸看着她关上门，季归峤坐在一旁走廊的长椅上等，她的视线落在门口头顶上方的灯牌上，内心也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顾衍行怎么样，会不会配合，她希望这一次是好结果。
季归峤这么想着，双手合十握成拳然后抵在自己的额头上，中途每每有人出来，她都会看向门口，发现不是顾衍行眼神之中明显的夹着些许的失落。
她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等顾衍行再次拿着东西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季归峤从低头的状态之中抬眸，看着他反而有些平静又清澈的眼眸盯着自己，他将手里的影像片递给季归峤，然后蹲在她跟前，有些疑惑地询问：“怎么了？”
季归峤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像是松了一口气，她的视线微微低垂落在他那张纯真可爱的脸庞之中。
“没事，你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顾衍行将她的视线尽收眼底，一只手又牵着她的手，然后站起身。
季归峤感觉他的手指冰凉，仿佛泡过冷水一般，她温热的手指落到他的掌心之中，凉意仿佛沁到心里。
“冷吗？”
“还好。”顾衍行将人的手揣进兜里，看向她：“季归峤，如果我真的康复了，准备离开了，你会不会挽留我。”
一下下就好，他要的不多，只需要一句话就行，只要是她说出口的，无论如何，他都会将人一并带走，他不属于这里，季归峤同样也不属于这里。
季归峤听着他忽然说出口的话，眼神之中闪过一抹意外，顾衍行停了下来，停在她跟前，大厅走廊此时人烟稀少，旁边的窗户投射出朝阳的影子。
他沉静的神情，深眸紧锁着她的视线，像是不等她回应誓不罢休一般。
季归峤忽然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她不会挽留顾衍行，只是这种话她现在好像中毒了一般，一时间没有办法当面说给他听。
“顾衍行，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花吗？”
“……”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陡然之间转移了话题，这明明跟他所问的问题没有任何关系。
像是眼见他的神情之中透过一丝好奇和疑问，季归峤隐约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是向日葵，我希望你像这花一样，永远只有一个太阳。”
她说完，没有等顾衍行回应，直接越过他身边，头也不回地离开，顾衍行就这样站在原地，他垂下的手指微微卷缩着空气，指尖的风将她留在手指间最后一丝余温也带走了。
顾衍行侧目看向窗外的朝阳，通红的太阳半悬在空中，透过窗户照在顾衍行身上，他的视线微微发冷，手指也有些哆嗦，眸光注视着前方不远处季归峤的背影，眼神之中受伤和难过充斥，最终变得低沉，他卷缩的手指渐渐松开，像是在努力憋着什
么情绪，在抬眸的时候，眼眶都有些泛红，他缓缓试着闭眼又睁开，吹了几下冷风，才渐渐平息下来，迈腿逐渐跟上季归峤的步伐。
季归峤拿着影片再次回到纪晃的办公室时，纪晃正在给人问诊，她等了一会儿，见那病人出了门，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纪晃，纪晃将片子固定在一旁的架子上，眸光深深，仔细探究了一下影片。才将视线看向季归峤：“顾衍行么？”
“后面。”
“把门关一下，我们单独说。”纪晃欲言又止，看了一眼门口，见顾衍行还未进门。季归峤微顿了一下，才转身去将门关好。
“从片子的影像之中，情况确实有些好转，你最近一直有让他按时吃药对吧？”
“嗯。上次你配的，后来用完之后又照着你给我的单子在药店买了些。”
“嗯，从片子上看，他确实恢复的不错。但是也不可以在做剧烈危险的事情。剩下的部分，还是心理问题，不过我看他刚才的反应，似乎跟之前不太一样。他好像并不怕这里，只是依旧很抵触。大概是有你的缘故。”
“嗯。”季归峤点了点头，又继续道：“那他什么时候会完全康复，恢复正常？”
“这……我没有办法告诉你一个准确的时间。也许在他回忆起某件事，某个人，某些场景的时候，一下子就好了，他从前脑部受损再加外部刺激的缘故又逢上严重的心理问题，所以才会这样。如今，也需要依靠外部刺激，只有想起来从前的事，他才会真的清醒。心理问题，也需要靠你疏导。”
纪晃说完，又继续飞快写了一个单子递给季归峤：“这两个药是修复和固原用的。”
季归峤拿着药单，沉思了片刻才恍然：“你刚才的意思是，顾衍行只要不断用以前的事情刺激他，他随时都可能恢复是吗？”
纪晃郑重地点了点头，依旧不忘提醒道：“但你要控制好度，季小姐。”